季瑛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不该应这一声。
“我真的走了,”
他大概真的是醉了,只觉得五脏六腑压制了这么久的灼热忽然爆发,连眼眸也漫上了一片滚烫。
他就像是当年那个固执的少年,也像是只为一个人短暂停留的谪仙,“除非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告诉我,我不能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何必强求,何必勉强?
何必感怀,何必贪欢?
但他的声音中有微不可闻的颤抖。
“怀存,”几乎就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一刻,季瑛克制不了自己脱口而出的冲动,“别走。你……你转过来让我再看一眼,求求你了,好吗?”
他破例地用了“求”这个字,楚怀存微微顿住。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做什么动作,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直接倚靠着门扉回头。他这个人,骨相里就长得冷情,再加上一身的雪色,就像是从九霄天上被贬的谪仙人,看不出凡世的情绪。
如今泪却盈满了眼睫,眨一眨,就几乎落了下来。
他不声不响地就着这副模样看着季瑛,虽然在流泪,但模样一点儿也不乖顺,更不脆弱,仍旧维持着冷冽而漠然的眼神,就这样看着,季瑛觉得身上的肉要被活生生剐下来,连心跳也听不见了。他飞快向前几步,几乎没有思考地就抱住了楚怀存。
“别哭,”他生疏地安抚道,“是我不好,我以后不这样了。”
楚怀存知道自己只是借着酒劲无法控制自己。
否则他不至于如此失态,不是指此时,就连之前的质问也该更委婉些。但他却硬生生用刀刃将他和季瑛之间一直以来遮挡的白纸划开,不顾刀刃既会划伤他,也会划伤对方。
但他此时却什么也不想,只是颤抖地够住眼前人的衣襟,顺着弧度一点点勾勒出眼前人的脊背,仿佛要将一个久久失落的部分重新拼回来。而对方手足无措地安抚着他,几乎什么都承认,再也瞒不下去。
在熟悉的来自过去的气息中,他清晰地看到了此时此刻的季瑛,心狠手辣、阴暗狠戾的他,因为亲吻手足无措的他,被迫弯下脊背的他,流着眼泪说自己很疼的他。
烈酒终于再一次模糊了他的神智,他记得自己开始并无指责之意地埋怨,开始近乎撒娇地让对方纵容,开始在月光下一点点亲吻对方的眉眼。他是半个醉鬼,自然应当接受宽容。
楚怀存也不清楚自己醉了几分,只记得自己在最后轻声对他说:
“你早就是我的软肋了。”
*
楚相在清晨醒来时,季瑛已经离开相府了。
宿醉的头疼一时间弥漫上来,他下意识调整了一下衣襟,却留意到自己身边的床榻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有人睡过。在他那双冰雪般的眼眸中,倒映出了留在他脖颈处的吻痕,对方显然不得章法,吻得又急又凶,以至于现在还没有消散。
昨日的回忆蜂拥而至,骤然冲进他的脑海。
楚怀存的瞳孔微微一缩,他不动声色地挡住这些痕迹,看起来仍旧风轻云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他的手指连玉佩都差点系不上了,僵硬得仿佛打了结。
闻到屋内一直点着的,那个人曾经最喜欢的熏香,又被衣裳雪亮的颜色照了满眼,楚怀存此时几乎连想也避免去想,但对方情动时发出的呜咽和最亲密无间的情话仿佛就出现在耳边,而他的眼前也闪烁过昨晚的那些画面,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的红痕
楚怀存按住了腰间的剑。
剑的寒芒让他稍稍冷静了些许。
之前都只是猜测,尚且没有成为真实。不仅季瑛在装傻,连他自己也一样。
楚怀存清醒过来,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过于令人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