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的话?”

楚怀存开口的时候带着点叹气的意味。

“对,”方先生说,“很重要的话,不过,这样的话一般都是有条件的。”

“这句话想必也是如此?”

方先生微笑道,颇有点江湖气:“怎么敢对楚相例外。”

*

酉时三刻,夜幕已经笼罩了整片京城,檐角投下的阴影,比其他地方还要更浓重些。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季瑛反将一军,要给楚相带话,借着方先生的口说出来。但要知道那是什么话,就得答应一个条件。第二件事发生在第一件事尚未结束的间隙,楚怀存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便听见里屋一片劈里啪啦的响声。

梁客春在里边安安静静地翻译,怎么会忽然发出这种响动?

偶然的插曲来得极为巧妙,恰好将楚相从思考中带出来短暂地休憩一会。楚怀存和方先生一同步入内室,便看见梁客春用手撑着桌子站着,眼神直直地,桌面上的纸笔凌乱不堪,边缘上的几本书被推落到地上,连带着一个无辜的砚台。他甚至没留意到有人站到了面前。

楚怀存看了一眼,便放下心来。

是喜事。梁客春的眼神里充满着克制不住的狂喜,仿佛他终于发现了这种文字的奥妙,或者破解出了魏先生的密文。他整个人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连书都拿不稳,又打翻了砚台。

“梁公子。”

“楚相,”他的魂灵像是忽然被叫回了现实,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我明白老师留下的破解的可能在哪里了。老师就是为我准备的这一切,这本书研究起来,极其费时费力,但有一条简单的途径,老师之前教过我。我早该发现的,现在就把纸给我,我……”

他近乎语无伦次,楚怀存安抚般地引导了两句,才终于让他说清楚话。

方先生倒是在身边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他花费了这么多天的功夫,却忽然被一个年轻人反超。不过他也不是真的不满,相反,他是很欣赏梁客春的:

“给我看看,”方先生自然而然地接过梁客春的手稿端详。

楚怀存不打算打扰他们,也不打算去添乱。他对破解陌生的语言没有一点兴趣,坦白来说也没有什么天赋。但他不可能继续留在此处等待一个结果,因为就在此时此刻,第三件事发生了。相府的管事前来报信,低声向楚相汇报:秦桑芷秦公子来寻楚相,此时等在会客室。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为了什么而来?自然是为了科举泄题案。

楚怀存从书房向会客厅走,途中经过了那一大片桃林。即使已经被夜色掩盖,银色的月光轻薄地落在枝干间,铺开一片靡丽的颜色。从折桃枝赠给季瑛的初春到现在,桃林里的花大多开了,将花枝沉甸甸地压下去,连地上也满是细碎的粉白。

若是他再来,楚怀存想,便可以送他一枝真正的桃花。干净又漂亮。

他很快走过了桃林,来到会客室。

甫一进门,便听见秦桑芷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来。他一向注意自己的人设,此时的声音也只有一点不稳,但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对楚相说:

“我想只有楚相一定相信我的清白,会为我讨回公道的。”

然而今日的楚怀存反应仿佛格外迟钝。无论秦桑芷各种暗示,楚相虽然附和,表示自己对他并无怀疑,却并没有做出他想要的承诺。秦桑芷不想亲自开口,怕落了颜面,但眼看着时间逐渐流逝,他也不由得着急起来:

“据说所有的嫌疑人都要下到诏狱,”秦桑芷睁大眼睛,身上淡青色的袍子随着他焦躁的内心而轻轻一动,“在诏狱中待过,还有什么人的名声是清白的?”

“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