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瑛似乎又会错了他沉默的意思。
他在楚怀存的剑锋下侧过头,婆娑的花影贴在他脸上,发丝不知为何让人想到纠缠在一起的蛛网,大概是因为楚怀存终于第一次留意到了这只蛰伏的毒蛛:
“楚相不必揣测,出了这扇门,我便和楚相南北异辙,算是各不相谋,两不相欠。没有人会改变立场,即使楚相恨我,看在我陪了楚相一夜的份上”
他微微一顿,“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
这不是个好问题,但楚怀存偏偏要问。和他交谈时非但感受不到问询的和缓态度,反而字字句句都更加锋利:
“这么做是为什么?觉得我恨你是为什么?”
“我倾慕楚相多年,一时间情难自禁。楚相愿意相信吗?”
这是假话。
对方的眼睛这么说。
季瑛看着楚怀存的表情,自己笑起来,“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要破坏些东西。比如,昨晚那位秦公子不是一直在找你吗?秦桑芷素有才名,堪称文士领袖,我取代了他的位置,坏了你们的关系。这才是我的真实目的。”
他们明明坐在床榻的两侧,两人的衣衫都有些凌乱,然而氛围却倏忽间剑拔弩张起来。他说的真切,言语间都仿佛流出湿漉漉的毒汁。
这样的人,用出多下作的手段都不奇怪。
楚怀存却罕见地没有追究,他放下了手中的剑,稍微和缓了颜色。季瑛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然而还是一晃神。
“我并不恨你。”
面前的人冷淡而薄情,除了秦桑芷,没有人见过他温柔相待的模样,但至少在昨夜,对方的眼眸中再一次清晰地映照出了他
“你和一个他厌恶的人上床,秦公子是清流,他对你的态度必定会”
季瑛不由得脱口而出,随后才觉得失言。
“我没那么多功夫去恨别人。”
楚怀存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袖,矜傲地站起身。他墨色的头发散乱地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更像一副对比鲜明的山水画,
“你误会了,秦桑芷并非是我的什么人。”
这样说话只能给人薄情的印象而已。在不可抗力的影响下,楚怀存几乎对秦桑芷有求必应,这点所有人有目共睹。如今却轻飘飘地否认了他的重要性,话语中竟真的听不出任何感情。
季瑛定定地看着他,笑容却愈加浓烈。他像是在开玩笑,轻轻带过上一个话题:
“真想知道能让楚相放在心上的人是什么样子。会有这样的存在吗?”
他们的气氛难得的和缓了。
楚怀存准备离开,在那之前他大致打量了一遍季瑛,想知道这个人在昨夜的折腾之后会不会有哪里不适。
虽然他并非本意,季瑛堪称故意将自己陷于不利,但他也不想逃避责任。
可惜就算有,季瑛显然也不想让他看出来。
“嗯,”
所以楚怀存只是简单地回答,“有。”
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季瑛言语中隐约的讽意,只是纯粹地对这个问题进行回答。
楚怀存清楚自己并不必要回答这带有一点挑衅的提问,但他终于摆脱了所谓光环的影响,找回了自己的真正意志。对他来说,这也是按耐不住的情绪。
他偏好穿雪色的衣袍,熏清雅的香料,佩戴白玉质地的束带。
这一切都不是因为秦桑芷。
气运之子只是窃取了他的情感,却比不上记忆中那人万分之一。
季瑛全然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毫无掩饰的答案。他一向尽在掌握的态度罕见地坍塌了片刻,瞳孔里有极力掩盖的错愕。这使他不得不用力闭了闭眼来掩饰他的失态。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