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停留的时间很快就要到达极限。

就算它还没有想清楚,它也必须离开了。

*

“老师,”

伊西多转过身,不出所料看见了穿着安保组长制服的黑鹰。对方显得有点拘谨,往日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特殊武装队长此时局促地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伊西多没有说话,等他的下文。

“我还是希望您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这样说,“但是您的意志,或许并不是我能扭转的,或许我真的有不得不作为对立面将您击败的一天。”

他用了“击败”这个词,伊西多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明面上不再劝说他不要与研究所为敌,但用词还是充满着对强弱力量清晰的认知。

失去全部力量的翠鸟就算仍旧能拿起刀刃,也无法和已经发展到全盛状态的特殊武装匹敌,大概是这样想的。

“不过,”约翰垂着头,“我今天是想来说另一件事。”

“什么?”

这次,伊西多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情绪,让黑鹰忽然间像是重回了七年前被严苛地进行训练的那些往事,喉间重新漫上疼痛和铁锈的味道。

他艰难地说,觉得自己的脸也烫了起来:

“……对不起。”

伊西多抬眼看向他,那片翠绿在他的眼前晃动着,让他又想起在审判会上看见的无机质的那对眼眸,尖锐地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约翰感到无处遁形,但他咬咬牙接着说: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当时做错的事,对不起,老师,虽然过了这么久才说显得很虚伪,但我真的感到无地自容,直到今天也依旧如此。我必须对您道歉,对不起。”

伊西多静静地站在原地,约翰没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大概过了一会他才说:

“你就是来说这句话的吗?那么早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这不是一个意外的回答,但约翰仍旧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世界上没有道歉了就能取得完满原谅的道理,更何况这个道歉迟来了七年。

他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继续说下去,也知道如今的自己没有更多话能告诉伊西多。

昔日的老师和昔日的学生,就这样彼此漠然地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走了,”

约翰轻轻地说,转动脚尖。

“你……”与此同时,伊西多忽然开口,他似乎叹了一口气,像是出于无奈,和很多年前纠正他持枪的角度,用刀的力度时发出的叹息声一模一样,约翰猛然抬头,对上伊西多的眼睛。

仍旧是一片翠绿,但好像不再鲜明到锋利。

“我没有责怪过任何人,”

伊西多好像不是在对着他说话,但是却仍旧看着他,“包括你。你的证词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反而不那么说才会惹上麻烦。”

翠鸟的堕落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结果,任何人都可以再在那黯淡的羽毛上添上血迹,不那样做的人才会被视为异类。

但是黑鹰是翠鸟教导的最优秀的学生,也是他从尸骸中硬生生捡回来的一条命。或许当时,他也曾怀抱最后一点希望。

约翰不相信伊西多所说的话,因为他亲眼见证了那双眼睛。

“对不起。”

他重复了一遍。

伊西多再次叹了一口气:“你走吧。”

他停顿了一下,就算是对过去学生的最后一点劝告:

“不要又一次做让自己后悔的事,黑鹰。”

已经破裂的过去没有再拼起来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