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让他抱着,伸出一只手安抚般拍打着男孩的背部,直到怀抱里硬邦邦的人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戒心,睁着一双被泪水洗干净的灰色眼睛,像是干净又明亮的天空。情绪的爆发来的很快,但当骤然迸发的情绪得到安抚,那种不顾一切的挣扎和宁可毁掉自己的无声的呼号便忽然间得到了平息。

“塔尔……”他发出的第一个音节还带着哭腔,很快他就止住颤抖,

“我不麻烦的,大部分时候我可以一个人待在外面。我可能就是这么贪心的孩子,不想就这样放弃,如果我能被允许见到您的伴侣就好了,至少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还没有走到绝境,埃德温从小就展露了不愿意放弃的决心,男孩时刻准备好站上高台将自己作为一件商品推销出去。一个听话的孩子,一个有天赋的学徒,一个忠心耿耿的虔信者。他想要将那么接近的机会死死地握在手里,为此可以撒谎,也可以伪装。

“埃德温,不是这样的。”

然而塔尔却轻轻俯下身,他的手指碰到了埃德温的手,男孩下意识摊开指节,刚才魔鬼塞在他手中的那个东西一本精致的本子也就终于被他看清了,

“我非常非常想要答应你,也非常想要给你幸福和承诺。但是我曾经答应过你一件事,那就是要对你绝对诚实,毫无隐瞒。就算你会忘掉所有的事情,我也必须对现在的你认真。现在,埃德温,翻开这个本子。”

他在说什么?

浅灰色眼睛的男孩对此感到迷茫,甚至有一瞬间的愤怒,因为塔尔再一次绕过了他想要留下来的请求,只是轻飘飘地转换了话题。他在内心短促地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念头难道他愚蠢到听不出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吗?但手中本子的折角硬硬地硌着他的手心。

他翻开本子,映入眼帘的是扉页的署名:

埃德温。

什么?

忽然,所有情绪都变成了茫然,埃德温再次对笔记本上的那行字投去目光,没错,是他的名字,连字迹不知为何也熟悉极了。埃德温习惯在签完名后划一条几乎察觉不到的短短的横线,这是一个小标记,以防他在某天被某一行伪造的字迹卖掉。然而这根本称不上行之有效的防御。

手里的本子沉甸甸的,有字迹的部分不少。

每隔几页都记录有日期,但不是所有的日期都完整。所以当埃德温看见一个二十年后的时间标注时,手硬生生地僵硬在原地,抬起求助的眼神看向塔尔。

塔尔对他安抚地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这确实让他感到安心。

埃德温于是继续向后翻去,他绝对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样一个本子。本子的主人大部分时间用它来记录每一天的公事,他似懂非懂地看着,教廷、收支、合作这些字眼跳跃在他的面前,芳芳又迷人,带着权势燃烧后产生的硫磺味;但最让他在意的是记录中是不是夹杂的一两行工作以外的事情:

“塔尔说想要一个非常柔软的沙发,需要留心。”

“听说教廷的玫瑰开得很好,或许什么时候能和塔尔一起去看看。”

“……我知道你会打开我的日记,塔尔,不过其实那也没有关系。”

年幼的男孩匆匆地将目光从略显亲昵的话语中移开,就像是被烫到一样。但是他已经完全理解不了眼前的一切了。笔记的主人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名字,有着一模一样的书写习惯,连叙述的口吻也有些相似。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人会在日记上标注几十年后的日期……

埃德温再次抬起眼睛,聪明的浅灰色眼眸此时迟疑而犹豫地转动着,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本子,似乎想要问出什么问题,却一时间患了失语症,

眼前的恶魔看向他的眼神始终坦然而温柔,塔尔对他伸出手,而男孩迟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