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自称是埃德温的男人嘴唇无声地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塔尔已经来不及在意了,他又轻盈又迅速地撑着桌子往外一翻,连桌面上的橙汁都没有打翻。他就要往后门的方向走去,衣服却被牢牢拽住。

与此同时,酒馆的船铃疯狂地颤动起来,饱经沧桑的木门被重重推开,夹杂着杀意和风雪的外界的空气霎那间涌入,骑士们身着银白色的崭新的铠甲,拔出了被光明神赐福过的闪闪发光的圣剑,组织有序地鱼贯而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锁定了他们的目标。

“埃德温,”塔尔咬住嘴唇,急切地说,“假如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就不要再拦着我逃跑。”

的确,埃德温身上的实力深不可测,看上去也实打实的危险。但是任谁也知道,现在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力量除了光明教廷,别无他者。如果埃德温是深渊里的那位魔王派来的,或许还有防御的可能,但他已经说过他不是。

塔尔伸出右手向下一翻,匕首银光闪闪地出现在他的掌心。他没有半点犹豫就将衣袖割开,随即像是即将轻盈跃出水面的银鱼那样向着人群的缝隙游去。

恶魔并没有回头,所以也就没有看到埃德温握住袖子的碎片,眼神暗昧不明地看向他逃跑的背影。

这是一场接近极限的逃亡。酒馆中处处传来恐惧的惊叫,圣骑士挥动着利剑,差点削掉了一个醉汉的脑袋,在闪动的刀光中,塔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踢翻了椅子,将烟雾弹摔在地上,弄得到处都乱七八糟,才溜到了暗门附近。这种做不法生意的酒馆都会有一条为随时准备逃亡的亡命之徒准备的密道,只有少数经验丰富的老手才会知道。

他将手放在门把上,刚打算松一口气,就发现情况不对。

门把手一点点向下沉,却不是因为他的力量。

塔尔死死地盯着暗门,缓慢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的预判恰到好处,假如他站在原地,他已经被刀尖扎穿了胸膛。暗门被巨大的力量由外向内推开,门前立着的是一匹嘶吼着的骷髅战马,他认识在马上的屠杀者,来自深渊魔王麾下的魔将,傲慢而残忍地看着弱小的低阶恶魔,就像俯瞰一只没有自知之明的蝼蚁。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塔尔忍住不回过头看背后包围过来的圣骑士,但是不用眼睛看他也知道无数闪烁着寒光的锋利的剑尖对准了他单薄的脊背。这不是耍些小伎俩就能应付的。而面前的魔鬼伸出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手,显然想要在他们之前首先拿下他的性命。

太差劲了。

塔尔绝望地想,却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尽管这力量在对方看来微小到可笑,即使眼前已经是绝境,他也绝对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匕首银光闪闪,倒映出他那枚红宝石般的眼睛。

一道灰色的、就像慢放似的光芒。

恶魔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不知从何而来的灰色像是丝线那样穿透了面前每一个敌人的身体。面前的骷髅战马破碎成了一堆白花花的骨头,身后的圣骑士不是一个个倒下,而是一整排地像是被风吹倒的芦苇那样匍匐在地上。他们的眼睛里充斥着不敢置信的惊悸,直到阖上眼皮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朝他们下了手。

全副武装的战士们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塔尔也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不是吧……”他喃喃道,人群背后的那个身影显露出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权杖。恶魔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器,他以为只有神官才会用权杖,但面前的人显然不是。

埃德温轻轻将权杖靠在地上,灰色眼睛的男人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这种沉静就像是灰烬下仍旧在燃烧的火焰,有着令人不能够忽视的气质。他留意到了塔尔的目光,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这微笑配合他的动作,怎么说,锋利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