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单看这边,真不像是均州矿的地盘,跟家属区其他的房子相比,低矮、破旧,大头苍蝇嗡嗡乱飞着,家属区的生活垃圾都往这边扔,不是一般的脏乱差。

曲灵在其中一处没有院子的房子前停下,往里头张望着。

房子是土坯房,大概年头久了,房子有些往右侧倾斜着,右侧的墙面上,被竖起来的一根木头支撑着。

几扇木窗开着,上面的窗户纸倒是挺新的,就是不知道被哪个调皮孩子戳出了几个小洞。

“你在这干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从敞开的大门里走出来,目光警惕地从她拎着的网兜子上扫过。

曲灵连忙朝着她笑,问着:“请问这是邹师傅的家吗?”

“是,你哪位?”

“我是现在资料室管理员,我叫曲灵,我是来找邹师傅的。”

听见“资料室”这几个字时,妇女脸上异样的表情一闪而过,她说:“老邹是坏分子,都被贬去烧锅炉了,你还来找他做啥?”

曲灵:“婶子,能让我进去细说不?”

妇女又掠过她手里的网兜,犹豫了一下,说:“那就进来吧。”

屋里头光线很暗,也很破烂,当然,这样的屋子,就是主人家再利索,也很难干净得起来。屋顶上没有顶棚,随时都有土渣子掉落下来,不少黑色的小飞虫就趴在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飞进人的嘴巴里。

家里显然是刚吃完饭,碗筷还在一边的陶盆里堆着,用水泡着,没吃完的黑乎乎棒子面饽饽,还有剩了几根咸菜条儿的碗就随意在一边放着,妇女路过时,顺手挥了下,便又有几只苍蝇“嗡嗡”叫着飞起来。

邹师傅正盘腿坐在炕梢位置,“啪啪”地抽旱烟,满屋都是旱烟那浓烈的呛人味道。

曲灵叫了声“邹师傅”,这人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曲灵将网兜里的报纸包拿出来,递给妇女,说:“拿了两包挂面,婶子别嫌弃。”

“哎呦,咋会嫌弃?这可是好东西!只是,这……”妇女满脸惊喜,却有些犹豫。

一直没说话的邹师傅却开口了,“无功不受禄,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一听这话,妇女脸上的表情一收,不高兴地说:“啥功啥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当是66年以前呢?人家能有事找你,那是瞧得起你。”

她一把将挂面收在怀里,对曲灵说:“你有啥事找他,你就直接说,他不答应,婶子给你做主!”

“谢谢婶子!”曲灵连忙答应着,说:“我确实有事求着邹师傅,而且,这事儿整个均州矿,就邹师傅会。”

“哦?啥事啊?”妇女脸上露出些惊讶之色。

“我帮不了你!”邹师傅似乎已经猜到曲灵来是做什么的,直言拒绝。

妇女怒气冲冲,“人家还没说什么事儿呢,你就拒绝,你倔个什么劲儿啊你!”

曲灵忙安抚妇女,说:“婶子,没事,你别怪邹师傅,这几年,他受委屈了。不愿意帮忙,也是正常的。”

这话说的,屋子里忽然就沉默了,曲灵接着说:“其实我来,就是想让邹师傅教教我,该怎么整理档案资料。现在的档案室的资料杂乱无章地混杂在一起,我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听说邹师傅是大学生,而且以前就是档案管理员。现在档案柜上面的那些字还是邹师傅写的呢。”

“是啊”,妇女目光悠远,脸上带出一丝笑容,好似回忆起来非常美好的事情,说:“那时候的日子是真好啊!”

她的回忆却被邹师傅打断,声音冷硬地说:“我现在就是个烧锅炉的,你要是想让我教你怎么烧锅炉,我倒是可以教你。”

曲灵还没说话,妇女就听不下去了,翘起手指头数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