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的牛车过来,听到肯定的答复后,立刻回家收拾东西,又奔去邮电局。
这里是曲家村老乡们的一个聚集点,有牛车来往村里和城里,都在这里上下车的。
在牛车上逛荡了半个小时,解答了老乡们各种充满好奇的问题后,终于到了曲家村。
曲家村,是老曲家的聚集地,村民一多半都姓曲,都是沾亲带故,就像刚刚那一车六个人,里面有两个叫大爷的,一个叫奶奶的,一个叫婶子的,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是她的叔叔辈儿。
以前被这些村人围绕着,她只会躲到爸爸身后,顶多叫叫人,勉强笑一下,看着爸爸耐心地解答那些她觉得愚蠢可笑的问题,还乐在其中,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虽然她不像爸爸那样谈笑风生,但也感受到了这些问话之中的善意。
在村大队部下了车,曲灵跟各位长辈们一一道别,答应会去他们家里做客,便提了行李往奶奶家走去。一路上,又跟许多面熟的人打了招呼,叔叔、大爷地叫着,其中一位跟曲奶奶年纪差不多大的,关系很不错的三奶奶拉了她的手,说:“小妮儿,你是知道你奶病了回来伺候她的吧,可得好好伺候着,你奶这一辈子不容易!”
曲灵一惊,忙问:“我奶病了?啥病?”不等三奶奶回答,她便又说:“三奶我先回去看我奶,先走了。”
说完,人就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顾不上跟院子中的二叔打招呼,就奔着奶奶的房间去。
尤带着夏日炎热的正房里,曲奶奶躺在炕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蜡黄,胸口快速地起伏着,12岁的堂妹曲聪半坐在炕沿上,旁边放着只洋漆盆子,她投了毛巾,擦擦奶奶鼻尖上的虚汗,又小心地将毛巾盖在额头上。
听见动静,曲聪往门口看过来,看见是曲灵,面色一喜,脸上现出笑容叫了声“大姐,你回来了!”
曲灵朝她点了下头,快步走进来,焦急地问:“奶怎么了,病几天了?去卫生所了没?”
曲聪稍微稍微想了下,说:“奶身上不自在得有半个月了,身上发疼,没精神,奶说有点中暑,没大事儿,可三天前,奶就起不来炕了,老是发烧,出虚汗。去了卫生所,给开了去痛片,我爸想送奶去市里大医院,可奶怎么也不肯去。”
曲灵坐到另外一边的炕沿,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摸着奶奶瘦出很多褶皱的脸,心疼地轻声叫着:“奶。”
曲奶奶有些费力地张开眼睛,看见了曲灵,扯了扯嘴角,有些吃力地说:“灵儿,你来了。”
曲灵心下愈沉,忙说:“奶,是我,咱去医院。”
曲铁民也进来了,一脸担忧地附和:“妈,灵儿都让你去医院了,咱就去吧。”
曲奶奶费力摇了下头,说:“我没事,趟两天就好了,不去医院浪费那钱。”
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喉咙像是拉风箱一般,丝丝拉拉,好似随时都会因为供氧不足,让火苗断掉。
曲灵转头跟曲铁民说:“二叔,跟大队借牛车,咱把奶送市里医院去,这样拖下去不行。”
曲铁民这两天因为曲奶奶的病情焦心不已,去痛片吃了,土方法用了,但曲奶奶始终不见好,他早就说要带着去市里的大医院,家里头这几口子人轮番的劝,可曲奶奶就是不答应,逼急了就气得喘不过气来,不敢再劝,还想着要不趁着曲奶奶昏睡的时候偷偷把她带走,可又怕她醒了之后闹,反而加重病情。
村里头亲近的老人过来看了,都摇摇头叹息,提醒曲铁民早点准备后事,可曲铁民不乐意,他刚没了大哥,不能再没妈了。
他心里头很清楚,他妈这么固执着不肯去医院,就是猜着自己病得很严重,怕到时候人财两空,就想就这么走了,给她这个儿子省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