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贤脸色惨白,躬身上前,细声细气道,“陛下,萧?端懒恕!?
御笔陡然坠落。朱砂在雪白的画纸上溅起一片鲜妍,殷红如血。
……
“陛下,不能去寒狱啊。那里冷――”
廷外,风卷着大雪漫天飞扬。
皇帝穿着单衣,披发不冠,大步行走在雪地里。
“快,你们快把陛下的裘皮披风拿来。”
宫前白茫茫一片雪地。他穿着内廷里的罗帛翘头履,几步就被雪覆盖了,冰凉入骨。
“备靴,备辇,快!”
寒狱里,案头一盏豆灯,幽光粼粼,映着萧?兜娜萆?剔透如冰。
他仰面躺在简陋的榻上,单薄的衣衫下透出骨感突兀的轮廓。
“将军怎么如此清瘦?”皇帝抬起手。
“陛下,别!”曾贤不忍睹地转过头去。
拽起了一片衣角,就见细致的肌肤上布满了道道狰狞的刀伤,纵横交错,新伤累旧伤,触目惊心。
皇帝的身躯剧烈地震了下,几乎没有站稳。
“陛下!”曾贤赶紧上前要搀,被武帝一把推开,厉声道:“杨拓在哪里!”
片刻后,杨拓战战兢兢地趴伏在地。
牢狱青?}?}的灯光下,武帝雕琢般的五官更显得深邃。
“朕的将军是被摧折致死的,谁给你的胆子?”
杨拓身子一僵,他搞不懂,不就是皇帝让他敲打的?
“臣、臣是陛下的走狗鹰犬,都是尊陛下的意思。”
“好,那就做你的鹰犬。”皇帝的眼睛幽暗莫测,阴郁道,“西域的鄯善国进献朕一头雄狮,犷野凶猛,你去替朕驯服它。”
杨拓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
“把他押兽牢里去。”
“陛下,臣不会驯兽啊!陛下,臣忠心耿耿――”
杨拓被拖下去后,寒狱里再次陷入寂静。
“此间狱卒,知情不报,一律处决。”
“杨氏欺君,灭族。”
……
从午后到次日夜里,一应内官站在监舍门口,端晚膳的,拿手炉的,呈茶盏的,都战战兢兢不敢入内。
整整一天一夜,武帝亲自替他换了衣衫,擦拭了血迹,纹合伤口。然后坐在塌边,握着那寒冰般的手,忽然才想起了什么,
“此间为何如此简陋?”
“陛下,这是狱中。”曾贤悄声提醒道,“陛下,你两天没用膳了。”
皇帝如梦初醒道,“朕的经书、香炉、笔墨书案,都到哪里去了?”
曾贤暗暗吸了口气,才意识到皇帝的神智不大清楚。
“是老奴疏忽了。”然后他赶紧回头吩咐道,“快,愣着做什么,都给陛下搬到这里来。”
片刻后,牢舍里收拾一新。
窗外残雪未融,在阴森森的狱墙边,一树梅花开得正艳,暗香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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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简陋的席草撤去,换上丝帛的褥子。
年轻的帝王坐在榻边,缓缓看向榻上的那人。
青灯下,那人乌黑的长发铺在锦榻上,映着那脸容清肃苍白。君王的手指穿过他鬓角清凉的发丝,拂过他流烟飞墨的眉,停留在那线条宛转的眼睑,久久描摹。
他还记得那一夜,萧?侗?围撷芳阁,横剑跃马,何等飞扬跋扈。
火光下,他的眼角溅到了血点,像一颗妖异的痣跃动着,灼灼燃烧。看得他浑身的热血也跟着燃烧起来。
他一直都以为,将军如无坚不摧的利剑,所向披靡,却不知早已是战火?n砺,百孔千疮。徒有锋利,极易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