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一下子慌了,捡起地上的行卷,我不识字,只是听到我儿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前言不搭后语……明明是花了一天一夜才默写出来梦中的诗赋,怎么又不一样了……’”
“我一看行卷上确实是我儿的字迹,那个李大人前一天还称赞是锦绣文章,后一天就让小厮来羞辱我儿!”
苏屠户一口气喘不上来,呛得开始咳嗽,又是万分痛心疾首的模样,捶胸顿足道:“也怪我,后来看到我儿情绪沉郁,我只念着他前头带走了家中的积蓄出门,全部花光了,一分一厘也没带回家,我还斥责他,没想到……没想到……我人至中年落到如此丧妻丧子的下场。”
辛禾雪和渡之对视了一眼。
渡之询问关键,“苏嘉出门去了何处?”
苏屠户老泪纵横,还是回答渡之的问题,“这事我也不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来过,我问了好几次,他守口如瓶。”
………
没有从苏屠户口中得到最为关键的信息,出来走在街道上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这里是百姓聚集居住的坊市,人多眼杂,辛禾雪就没有像之前在山道上赶路一样,让渡之背着。
路过一处僻静的巷口的时候,辛禾雪耳力敏锐,有两道年轻的交谈之声传入他耳中。
渡之见他忽而顿住了步伐,以为是跟着自己走了一路走累了,便问他:“可要我背?”
辛禾雪担心他忽然的出声惊扰了巷子里的人,赶紧一手捂住了渡之的嘴。
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嘘,你听”
辛禾雪使了个眼色,是向着小巷深处的。
他们在白墙旁,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巷尾有两道人影,那两人却无法看到巷口有人在偷听。
渡之是修行之人,耳力极好,在有意探识的时候,方圆几里之内一分一毫的声音都可以纳入耳中。
他明白了辛禾雪的意思,于是也有意放出意识去听那巷尾的交谈声。
只是目光还紧紧盯着辛禾雪看。
捂住他的嘴的掌心……
是软的。
渡之想着。
心音嘶哑低沉,仿佛吐信子的阴寒毒蛇,“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舔舔?”
渡之暗自皱眉,对那心音道:“闭嘴。”
他默默在心中念经。
巷尾有两个年轻人,一青袍,一白襕衫,看起来也是读书人。
“方兄,这消息是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是苏嘉亲口同我说的!”
辛禾雪细眉一蹙,凝神静气。
他方才之所以会停下来,就是因为听到了两人交谈当中提到了苏嘉的名字。
“但是……但是苏嘉前两日不是自缢了吗?”
“不过他当初去谒见李大人,明明成功了啊!他去之前,是把行卷拿给我看过的,说实话,当真是神仙才能做出来的锦绣文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大人使人第二日丢回来的行卷内容就不一致了。我怀疑是另外有人拜托了李大人举荐,没见陆二他们家大把贺礼、真金白银地往李大人府上送吗?必定是他另外托付了李大人,因此李大人才掉包了行卷!”
第二道声音就是那个被唤做方兄的人,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继续道:“那丢回来的行卷内容完全和我之前看到的不搭边,胡言乱语,定然是被掉包了,虽说看起来确实还是苏嘉的字迹……”
方兄:“总之,你跟不跟我去试试?我们既然过了州试,十一月就要上京,届时必然要带着行卷去谒见各位大人,至少也要在主考官那里先呈上行卷。作出好的行卷太重要了,若是能在礼部侍郎那里留个好印象,届时钦点我们为一甲进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