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说:“有。”

“我想借读几日,用工钱抵押,不知道可不可以。”

江泠在百川书局抄书写字,一直谨守本?分,按规矩拿自己的?工钱,鲜少与人起龃龉,做生意的?,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不会惹是生非的?伙计,江泠第一次主动开口只?是借书,他囊中?羞涩,买不下整本?。

这么?久来,掌柜也渐渐注意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每日都坐在角落,性子?文静,字写得也极好?看,他喜欢看书,店里生意若是不忙的?时候,就自己翻旧书温习。

冬日,滴水成冰,伙计们都不大?爱干活了,铺子?里有时冷得如冰窖,少年手上长出冻疮,仍然一笔一划不懈怠;盛夏,暑气蒸腾,连掌柜都在偷懒,但少年一丝不苟,哪怕鬓角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总能抓住一切机会去汲取知识。

掌柜回过神?,掀开帘子去后面找书,扔给他,“忘了,这本?书也要抄,工钱照常给,你抄认真些,别出错。”

他丢下一句转头就走了。

江泠接住甩在面前的?《农政全书》,翻开。

他知道这是东家与掌柜的好意,这几个人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实际上关?照他许多。

农业其实与政治息息相关?,书中?说“富国必以本?业”,若无农业为?基础,繁荣与稳定也必定摇摇欲坠。

江泠一边抄书一边背诵,他看得很用心,读完水利相关?的?内容后,天已经快要黑了,他收拾好?纸笔,起身离开书局。

第二日,那位老妇人并没有来还衣服,又过了两日,她才姗姗来迟,看上去很疲惫焦急,江泠立刻开门让她进来。

老妇人一脸汗水,抬手擦了擦脸,她将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用布包着?,还洗干净了,闻起来满是皂荚香。

她语气有些歉疚,说道:“真对不住啊小官人,本?打算昨日就送来的?,只?是这几日恰好?田里要播种,田主家催得紧,实在不好?耽搁,所以晚了一日,衣服补好?了,您瞧瞧。”

她神?情恭敬,小心翼翼。

江泠接过,放心地搁置在桌子?上,转身去给老妇人倒水,让她先坐下歇歇。

老妇人年纪大?了,身体佝偻,让她坐,也只?堪堪挨着?边缘。

“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耕田?”

“没办法呀。”老妇人扣着?指节,低声道:“家里要吃饭的?,儿子?儿媳都不在了,只?能我干。”

地主才不管这些,他们只?要田亩的?收成,若没有就要将田收回,那就更没法赚钱了。

所以老妇人的?孙女想去绣坊学手艺,寻一门谋生的?手段,结果因为?不识字,被人诓骗,险些被卖掉。

江泠听完不由沉默,书与现实终究是不一样的?,书中?所描写的?是一个极为?理想的?虚构世界,而现实,通常都是血泪交织的?,是不同阶级的?人一层一层向下践踏。

“田里的?事?情忙完了吗?”

“还没有。”

老妇人愁容满面,“还有许多,田主说,过两日再不干完,就要将田收回去。”

她抬手抹泪。

江泠站起来,“明日我帮您去做。”

老妇人愣住,反应过来,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没事?,只?是我看了许多书,学到的?东西终究浮于?表面,我想自己亲眼见识见识。”

何为?农时、水利、荒政……

老妇人很为?难,“这……”

“其实是我麻烦您。”江泠安慰她,“我什么?都不懂,还需要您

铱驊

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