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丁辉,丁辉浮出一个古怪而恶寒的笑,道:“那你现在跪在这儿,自己打自己耳光,打一下就喊一句我是烂泥巴,打到我们满意为止。”
放学过了有一段时间,冬天的天色暗得早,蛙声开始起伏,塔旁的湖水里映照出霞光熹微的天空,像一只巨大的棕色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云光天影下,高塔耸然如碑。
有那么一瞬,迟朔情愿校园里流传的那些神秘传说是真的,塔下真的镇压着万人坑,坑里的亡魂能把他也拉进去。地里比地上暖和,活人比死人心冷。
他抬起左手,清脆地打了自己第一个巴掌。
“……我……我是烂泥巴。”迟朔终于说出了这一句话,这句话他在别的同学那里听过了数不清的次数,他以为对烂泥巴这个绰号已经麻木了,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涩得要命的滋味。
封隋抱臂站在一米开外,面无表情地看着。
迟朔用右手朝另一边脸打了一巴掌,声音如出一辙的清脆,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惊飞了湖边栖息着打理羽毛的白鹭。
“我是烂泥巴。”他说的第二遍流畅了很多,但这一次他的眼里噙着泪,眼底比晚霞还要殷红,衬得皮肤苍白得像是被封在棺材里活埋的人。
没有人喊停。
每打一下,他就干巴巴地喊出那五个字,他没有自虐倾向,打自己巴掌的力度并不大,但还是在第一个巴掌时就品尝出了火辣辣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