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麻子脸和头发抹得油光水亮的西装摩丝男走在最后面,摩丝男咯吱窝夹着公文包,在里面神色最不紧张,头昂得高高的。

他们没进办公室里屋,而是在旁边茶水会客厅落座,茶水厅不大,四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就像挤在巢里的麻雀,他们等了有十来分钟,竟然连端茶上来的助理都没有,地中海宠辱不惊,自带枸杞养生保温杯,倒是斜眼的眼睛更斜了,一看就是气得够呛,麻子脸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摩丝男把公文包放在膝盖上,低头刷手机。

“各位久等了。”顾胜鹰推开隔门进来,她扫视了一圈茶水厅,偏头责怪身后的助理:“怎么不给尊客们上茶?”

“唉哟,忘了。”助理小声致歉,“我现在就去。”

“不用了。”地中海放下保温杯:“小顾,我抽空来这儿,只说几句话。”

“陈局,您言重了。”顾胜鹰笑道:“我这小庙哪里招待得了您这尊大佛,小陈,快去给陈局倒上茶,怠慢了大佛罪过就大了。”

助理显然跟陈局是本家同姓,但在一句话里同时被提及颇为喜感,倚老卖老的陈局脸上有些挂不住,这话既恭维又讽刺的,也就只有顾胜鹰敢这么呛他。

“你就直说了罢,外面那些人,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助理一走,斜眼就站起身,横冲直撞地向顾胜鹰发难。

“处理?”顾胜鹰问:“何为处理,为何处理?”

除了斜眼,其他三个都听懂了这其中的文字游戏,麻子脸眉头皱得更深,摩丝男默默观察屋内的一切,陈局仍端坐上首,不动声色。

“扔个催泪弹也好,派人驱散也好,总不能就让那些刁民在大门口闹,像什么话!”斜眼骂道:“寻衅滋事,该抓几个领头的杀一儆百,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法治社会!”

助理此刻端上了茶水,借着吹拂茶水的动作,陈局轻轻叹了口气。

“不要一口一个刁民,先有刁官,才有刁民。”陈局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那些就是苦命的老百姓。”

“是啊,我们也是苦命的官,民苦,官更苦。”麻子脸接下话,“顾sj,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开发商早跑了,这事要是闹大了,对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没好处。”

“我看你们好处多得是。”顾胜鹰说:“老百姓血肉堆成你们的蛋糕,开发商分走三分之一,银行分走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进了谁的饕餮大口,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斜眼的眼睛瞪大了,麻子脸看向陈局,陈局笑了笑,抿了口热茶:“年轻,年轻好,年轻就是气盛。”

“这倒也没有。”被点到的摩丝男沉不住气了,“我们银行保理了开发商一堆烂账,我们银行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赔得最惨。”

“谁都知道下九流讨债公司最大的金主是银行,你们这么会是受害者,太谦虚了。”顾胜鹰体胖声尖,气势十足,目光直直地盯向摩丝男,摩丝男尴尬地埋下头,假装看手机上亮起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