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英没有笑,光看外貌,这就是一位工作到深夜,眼角显露出疲倦的普通女人,身上随意披了一件外套,不施粉黛,皮肤的自然状态在黄光下甚至有点憔悴。
但憔悴也只体现在岁月带来的痕迹上,迟朔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如同面对一只正躺卧在草堆里,懒懒地舔着进食后的爪子的母狮,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从本就被动的地位沦落到更无法试想的后果。
“说吧。”舒英点头,作出了首肯,“先说你能为我提供什么,我需要的情报。”
她将修饰词从青年人口中的“想知道”变成了“我需要”。
迟朔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微小的变化,他在几秒之间揣摩出这个变化背后的心理层面原因。
“需要”所代表的层级显然比“想知道”要高很多,想知道的事情不一定需要,而需要的事情一定会想知道。
这意味着,他提供的情报,必须足够有用。
“石丰集团旗下的餐饮连锁品牌在前两个月深陷舆论旋涡,抛开明面上的公关不谈,这背后是多家传媒公司在联手推动舆论发酵,舒董应该是知道的。”
“而这几家传媒公司背后,还站着一个人,您的老对头,张远。”
舒英的脸上无甚反应,冰潭一样的眼睛深处,有波纹渐起。
迟朔知道,从张远的名字出来时起,她才真正地开始拿正眼看他。
“张远曾是我的客人。”
晚荷嘴角讥讽的弧度更大,仿佛在用表情说:你一个男妓,能有资格知道客人多少秘密。尺寸吗?
迟朔道:“与客人上床,只是身为男妓最基础的工作,担任客人的秘密情人,好用的玩具,为客人提供情绪和肉体的双重价值,也是我作为男妓的用处之一。”
“我知道张远在A市的所有秘密房产,通讯录上往来密切的号码,其他情人的名字及身份,以及……”
青年人站在那儿,脸颊没有多少血色,唯余嘴唇和眼尾殷红得夺目,漂亮的眉目下透出淬骨的冷。
“他随身笔记本的密码。”
书房里,炸起无声的惊涛骇浪。
十秒之后,晚荷忍不住出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迟朔看向晚荷:“我有我的方法,他的密码每个月更换一次,我可以告诉你们变化规律。”
舒英道:“拿张纸给他。”
虽然晚荷看上去实在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也听从舒英的指令,拿了张白纸和笔,摆放到侧边的窄长桌子上。
迟朔会意,上前在白纸上唰唰地写了一会儿。
写完之后,又退回到原先站立的位置,晚荷拿起纸,没有朝纸窥视一眼,交给了舒英。
舒英的目光停顿在白纸上,在长达五分钟的寂静中,迟朔放在身侧的手指蜷起又松开。
舒英放下纸时,连晚荷都屏息着等待舒英的反应。
“你想要我帮什么忙。”舒英曲起手指,敲击了三下薄薄的纸张,“但提醒你一句,如果是帮你离开麦克斯,这张纸的内容,不够格。”
青年人笑着摇摇头:“需要帮助的不是我,是我的妹妹,迟欢。”
“我的妹妹,表面上生活在收养家庭里,在A市祁明私立初级中学上初三,但是她也生活在麦克斯的监控之下,被麦克斯用作随时可以威胁我的把柄。”
“我希望您帮的忙,是把麦克斯派去监视我妹妹的人,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您的人,但依旧照常向麦克斯先生报告我妹妹的状况,使麦克斯先生相信,我的妹妹一直在他的严密控制下。”
“我答应你。”舒英道,几乎没有犹豫和停顿,可见真的不足挂齿。她指间携起桌上的纸,递给晚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