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灵和问星对视一眼,眸底都有些嘲讽。

方荷这是在弘德殿勾着万岁爷还不够,爬不上龙床,着急要往寝殿里来伺候了?

她们倒是要看看,一个从未近身伺候过床榻的御茶房出身宫人,能有多会伺候。

方荷自然不会伺候主子,她上辈子又没什么字母爱好。

前厅部和客房部也搭不上关系,对房间里如何让顾客更宾至如归并不那么擅长。

但能做前厅部经理,她自有在各色冗杂麻烦中找到突破口的本事,再说龙床上那位爷也见天儿教她呢。

提起脚尖轻缓入殿后,其他人都且站定,无声等着梁九功唤皇上起身。

方荷没往龙床去,在梁九功和李德全的注视下,走到窗边,动作匀称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而后,她将窗户打开一道缝儿,刚才从问星手上拿的精油皂放在窗棂上。

康熙是个非常警醒的皇帝,从众人一入殿起,他就隐约醒过来了,只等着梁九功开口。

只是梁九功没吭声,他却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昏暗的明黄幔帐内映出素日里慢慢亮起的烛光,却多了一抹清浅的枸橼味儿,伴随着一丝清冷在殿内,与上好的龙涎香纠缠在一起钻进幔帐内。

一点也不违和,却叫人瞬间清醒了些。

康熙懒洋洋翻身坐起,靠在软枕上,挥挥手制止其他人的动作,饶有兴致看着方荷背身的动作。

作为皇帝,在前朝他知人善任,身边这些宫人也就讲究个顺手,所以论起调.教宫人,他倒不如顾问行精通了。

方荷抬起手轻抹了下窗台,接着是矮几,方凳,屏风和炕屏……每抹一个,就换一根手指。

一路缓步过来,她看到康熙醒过来,微笑着上前蹲安,声音不高不低问安。

“请万岁爷早安,奴婢谨遵万岁爷吩咐,来伺候您起身。”

康熙挑眉,开口声音慵懒,“你会伺候了?”

方荷半垂了修长脖颈儿,“奴婢本也以为自己不如其他人会伺候,不敢仗着万岁爷宠信专擅御前……可这会子却觉得,应当没人比奴婢更会伺候了。”

她抬起黑乎乎的十个手指肚儿。

“听闻行宫早就预备着迎主子们前来,昨儿个御前狼烟动地,好些宫人包括奴婢在内,午膳和晚膳都没用上,这竟是收拾了大半日的结果吗?”

康熙原本还有些为这混账打骂不动,偏偏叫顾问行给收拾住了心里不痛快,瞧见她抬起的两只小黑手,脸色瞬间更不好看。

梁九功脸色也倏然一变,拧眉严厉看向殿内伺候的宫人。

皇上寝殿不是谁都进得来,只有近身伺候的宫人可以打扫殿内,这就是她们干的活儿?

问灵和问星等宫人心下发慌,昨儿着急忙慌,她们打扫得哪儿有那么仔细……

“怪不得万岁爷叫奴婢掂量着来伺候呀。”方荷笑着起身,就着李德全端进来的铜盆净了手,一点点擦干净手,语调恭敬中带着调侃。

“万岁爷,您瞧,这莫非就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定睛一看原地杵?奴婢顺口溜精进多了吧?”

康熙:“……”

他凉凉看方荷一眼,就着方荷从问灵手里接过的铜盆洗漱,而后又在方荷的伺候下,穿好了龙袍。

不是他要给方荷这个脸,主要刚才就她洗干净了手。

至于其他人……殿内脏成这样儿,她们能干净到哪儿去!

等收拾妥当后,因为方荷的动作一直很松弛,脸上也噙着讨巧的乖巧笑容,康熙那点子不虞都没能等太阳高升,就先地霜一步烟消云散了。

出门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之前,他点点方荷的脑袋,“掂量得不错,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