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先前那批御前宫人是什么下场吗?”

方荷轻声道:“回万岁爷,奴婢不知,但隐隐知道她们做错了事,无非就那几种下场,奴婢不敢胡乱猜测。”

“哦?”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在不远处响起,康熙翻身侧坐在软榻上,冷白俊容上带了点温和笑意。

“那朕来告诉你,她们浑身骨头寸断,所有人舌头被割,扔去了乱葬岗,包括没做错事儿的尚寝嬷嬷和问心她们。”

“这样的结局,皆因你从中挑拨,叫她们意图以伤朕龙体的方式博宠,你说,朕该放过你吗?”

方荷微微抬头,面色不变,她为自己想过无数种死法,却绝不包括pua。

她极力冷静道:“回万岁爷,这个错恕奴婢万不能认。”

“茹月和白敏等人对奴婢从未有过善念,甚至可以踩着奴婢的血肉往上爬,奴婢对此心知肚明,挑拨之举,也绝不为害人性命。”

“她们犯错,皆因自己心中的贪念,至于其他人,或是愚蠢被人利用,或叫猪油蒙了心,既享了御前比其他宫人都体面的待遇,就该承受咎由自取之果。”

巧雯曾照顾过原身和她,也没主动害过她,所以方荷愿意给她十两银子了却因果。

康熙不是个滥杀的皇帝,如果其他人被杀,她们的错处,与她何干,她又不是卖盐的。

至于茹月和白敏?抱歉,她从不是个好人,能遵守的也唯生存规则罢了。

上辈子谁欺负她,只要有能力,她都会加倍欺负回去。

在这个世道,旁人可能懒得欺负你,因为你唯一有用的不过一条贱命。

谁想要她的命,她不主动剐了对方,都觉得自己善良了。

谁也别想道德绑架她!

康熙还是头回见方荷在他面前如此犀利,被逗得笑出声来。

片刻后,明黄色袍角和一双大脚落到方荷眼皮子底下,一把白玉扇骨挑起她的下巴。

方荷呼吸一窒,泛着涟漪的澄澈鹿眸落在康熙温和含笑的眼底。

这一刻,康熙不像个皇上,叫人恍惚觉得他仿佛游山玩水的大家公子哥,连身上的气息都比这初秋的河面更温柔。

“朕好些年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女子了。”康熙笑着将白玉扇斜插入颈后,丝毫不在意方荷身上的脏污,伸手捏着方荷的下巴迫她靠近。

方荷被惊得低呼出声,差点一脑袋扎康熙怀里去,险而险之地撑着他膝盖才稳住自己,脸上露出真切的慌色。

幸亏她先前把水粉藏身上了,这是要干啥?

康师傅这么不忌口的嘛?!

独自在殿内伺候的梁九功低下头去。

康熙没什么旖旎心思,只伸手拂开方荷的刘海,定定看了两眼,随即起身,颇为嫌弃地去洗手。

方荷:“……”她好几天没洗头是客观原因,可不怪她脏。

“梁九功说得对,你确实长得有几分面善,那朕就多跟你说几句。”康熙扫了下衣摆,重新坐定。

“知道朕为何没问你是否知错吗?”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说你聪明,是因为跟你一样能踩准底线的女子,宫里实在不多。”

“你知道徐嬷嬷对你不喜,依靠她而活的时候,你能耐得住寂寞在茶房一躲就是九年,倒比朕跟前的奴才还有耐心些。”

梁九功感觉膝盖一疼,主子爷哪儿都好,就是爱拉踩……

方荷:“……”那啥,有没有可能,芳荷她就是很听话的社恐呢?

“等徐嬷嬷没了,你怕乔诚靠不住,这才走出茶房,来吸引朕的注意力。”

梁九功:“……”有道理,反正他要拉人顶缸,也得能见着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