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心想,她小名叫果果?确实甜得叫人心烦意乱。
他轻叹了口气,心底的最后一丝不虞也烟消云散,突然就不想再问她其他事情了。
他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探身想将这小可怜揽进怀里,告诉她,可以给她一个家。
一个荣华富贵加身,叫她再无人敢欺的家,纵着她继续好吃懒做下去。
但他的手刚碰到方荷的肩,她突然就蹦了起来,啪啪给自己脸上两巴掌。
康熙:“……”
方荷不喜欢自怨自艾,鸟用没有。
她想得到的一切,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如果得不到……那就再努力努力嘛!
努力叫自己清醒些站好后,像才发现康熙,她脸上先是闪过震惊,又是恍然大悟,接着突然振作起来。
康熙:“……”他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方荷从衣襟上拽下帕子就开始甩,一步步后退着,有东西扶住稳了身体,张嘴就嚎。
“万岁爷,您听我说!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我方荷啊,没了娘啊……”[注]
康熙深吸了口气,真不是他不想心疼这混账,外头阿兰泰还带着近千禁卫军在岸边把守呢,他实在心疼不起来。
方荷见他蹙眉,重重哼了一声,敢不爱听她唱歌?
她还不爱唱给他听呢!
她倏然扑到了窗户边,推开窗户探出脑袋大声唱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太大的地方……说走咱就走啊,天上的星星……唔唔!”[注]
康熙惊得后背都冒出汗来,生怕她从窗口翻出去,先紧着揽住了她的腰,才顾得上捂着嘴把人托回来。
要是掉下去,丢人不说,就算岸边的水不深,从二层落下,也得摔个好歹。
就耽搁这片刻工夫,她鬼哭狼嚎的歌声就传出去了。
岸边好些禁卫都伸长了耳朵,连阿兰泰都不例外,简直是大开眼界。
万岁爷喜欢这么……活泼的女子?
阿兰泰想了下家中的闺女,叹了口气,这身板儿还能变,可自家闺女那贞静的性子,改也来不及了啊!
要不还是走走门路,复选过后落选吧。
他不想跟万岁爷做亲家,他闺女还是更适合正常点的人家。
二层舱房内,被方荷那几嗓子惊到的梁九功和春来也进来了。
梁九功叫了李德全收拾矮几上的狼藉,春来半扶半压着方荷坐在软榻上哄。
“姑娘喝醉了,先喝点醒酒汤可好?要不明天起来该头疼了。”
方荷眼神已迷蒙地对不准焦距,乖乖坐好,好一会儿才把春来的声音收进耳朵里。
“不喝!”她大声嚷嚷。
“酸不拉几的东西,狗都不喝!”
站在窗边吹风的康熙转回身,冷声道:“不喝你这个月的月例就别领了!”
方荷又呆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月例是什么,突然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深呼吸好几次,她才慢慢仰起头看春来。
“汪!”
四人:“……”
梁九功和李德全都不敢抬头。
李德全去拿提盒的胳膊抖得厉害。
春来憋得肚子都发酸,姑娘服软都这么倔强噗……
她微微抖着手,小心将醒酒汤凑到方荷唇边。
方荷沉默地噘着嘴,默默把醒酒汤给喝了。
喝完直接躺下,翻个身,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似的,缩在角落里再不肯吭声。
康熙也想笑,又有些咬牙切齿地心疼,既心疼这混账,又心疼自个儿。
自打方荷到了御前,他这耳根子就没清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