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又觉得什么都不怕。”
钟晏慈摸了摸他毛茸茸的狗头,将他上衣的扣子一颗一颗系回去,把他推到一边。柯晏文老老实实地不动了,没再缠回来,躺在旁边问:“哥,你怕不怕死啊。”
他旋即就意识到这是句废话,怕死考什么军校。不过他哥并没有立刻否认,而是想了一会儿,才道:“算吧,还有没做完的事。不过要是我完成不了,还会有很多人替我继续做,所以也就说不上怕了。”
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是维度的一次次跌落,也是飞掷的聚能弹,粉身碎骨的巨型战舰,散落太空的机甲残骸,如山的烈士遗体。每个加入联邦军队的人都会提前立好遗嘱,钟晏慈也不例外。他的遗嘱很简单,不动产全归他弟,其余捐给偏远星系用于基础教育,别的没了。所以当柯晏文问起他如果死了想怎么埋的时候,钟晏慈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放以前的话,他可能会随便扔下句托体同山阿,但现在他坟头的土想必都培实了,想也白想。这也是最让他为难的地方,万一真活了该怎么从小盒里爬出来呢:“没想过,你呢。”
“我只想和哥哥死在一起,别的都没关系。”
“别说蠢话。”
“我知道。哥不想我死,我会好好活着。”
在最沉重的无望里,活着。
*
第七天了。
神用前六天造出万物,第七天休息,钟晏慈倒没闲着,去厨房烘了个蛋糕。蛋糕整体是奶白色的,斜插着一支银色的无烟蜡烛,侧面用奶油刮出油画质感,上面用黑色线条勾画出一只小狗,以及一句祝柯晏文18岁生日快乐。柯晏文还没做好的时候就受不了了,感动得汪汪大哭,被钟晏慈轰出去了。
外面连日暴雨,天空很阴,没开灯时屋里就像入夜一样。钟晏慈将蛋糕放在餐桌上,按下打火机,橘黄的火光出现在蜡烛顶上。室内仅存的一点光倒映在他的虹膜里,无声地一下下跃动:“要来许个愿吗?”
柯晏文托着哭得皱巴巴的脸想了好久,很不好意思地说:“要不哥来替我许吧?我没有要许的愿望了。”
“这名额也带让的?”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嘛。”柯晏文软着嗓子撒娇,怪瘆人的。钟晏慈轻轻嗤笑了两声,道:“那好吧。希望柯晏文以后健康顺遂,平安喜乐。”
柯晏文用力捂住脸。钟晏慈看着他的动作,无奈:“也别失败得这么快吧。”
“没有,哥。我就是太开心了。”柯晏文拿开手,吹熄了蜡烛。室内陷入黑寂,一片黑暗里,他快乐地咧开嘴笑了,夸张如从嘴唇勾画到脸颊的红色油彩。只有一点颤抖暴露了他的情绪,但只有一点,也就忽略不计了,“要去看看今天的任务吗,哥?”
“你直接说给我听吧。”
“好。”柯晏文早就不装了,模仿着机械音的腔调,轻快道,“任务七:
A.两位玩家亲吻号交付心脏。”
他顿了顿,仰起脸,像孩子似的天真地问:“只要一秒,不算贪心吧?”
一如很小很小的时候,长了蛀牙的柯晏文眼馋地看着包装精美的糖果罐,明知道他哥不准他吃,却是还要觍着脸,再求一求。
空气沉默了很久。熄灭的蜡烛怪异地开始复燃,在蛋糕上越烧越旺,熔化了四周的黑暗,也烧着了这间将他们困了七天的九号房间,大雨也浇不灭。如同降与索多玛与蛾摩拉的天火,带着毁去一切的疯狂和干脆,要沉湎美梦、不愿复醒的人化为盐柱。
“哥不用为难的。其实我一直知道,哥早就走了。”
明明是说到最痛苦的回忆,动不动就哭天嚎地的柯晏文一滴泪也没掉,唇角依然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他睁大眼睛,圆圆的眼瞳中干涩无比,像旱季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