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呢,你自己穿高跟开车来的?”宿承临打破了僵局。
“还不是你个混小子,搞得我司机都来不及等,火急火燎的赶回来的。”宿颂仟的语气堪称情人之间的亲昵,“我根本不敢相信我听到的,怀孕?谁怀孕了?隆医生说出你的名字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了。”
她说着,从后视镜里看向宿承临,像精致的人偶一样笑着:“谁的?”
宿承临下意识一抬眼皮,向骨科大楼看去,正好看见高楼上蒋允衡扶着窗户旁的扶手往前跳的样子。
估计是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了,觉得不对劲了,出来找自己了,宿承临嘴角一翘:“是谁有什么意义,你逮他出来有什么意义,打了不就行了。”
“也是,”宿颂仟笑着,“不准再犯这种错误了。”
“嗯。”宿承临隔着厚厚的玻璃,目光深沉的最后看了眼高楼之上的蒋允衡的身影。
这可能是见他的最后一眼了,宿承临恨不得把他刻进自己脑子里。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烦人的事,给你说个有意思的,你还跟清自寺的主持有联系吗?”
“什么寺?”
“清自寺,小时候我和你父亲带你去过几次的。”
宿承临放松的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姿态随意的说:“不记得。”
宿颂仟笑了,语气像个兴奋的少女一般:“给你说,那个主持最近加上你父亲的微信,还给你父亲发消息。”
“说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你父亲打个问号给他,他没回了,有意思不。”
宿承临非但没像她想象中一般附和她笑出声,反而整个人一震,手下意识揣到外套口袋里,捏住蒋允衡给的符,几乎是呢喃的问道:“什么……愿望?”
不对劲,宿颂仟歪了歪头,锁上车门,把车从停车位里倒出来,随口说道:“谁知道呢。”
他们的对话就在这里断了,宿承临没理她了,不知怎地,明明在车上开着空调,但他还是出了一背的汗,像有看不见的真火炙烤着他。
宿颂仟不知道,就在她说出“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这一句话的时候,宿承临整个人就像白日游荡的厉鬼,被初生的桃木死死钉住了一般,寒冷的痛处像骨髓里生出来的似的。
他捏紧了蒋允衡给的符,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符,却因为是从蒋允衡那拿到的,就像能赋予宿承临力量一般。
他把那符拿出来,想仔细辨认一下是不是自己小时候戴的那符。
……小时候的符?
他小时候那个符,是从哪来的?
宿承临愣住了,看着手上的符上艳俗的福字,绣得像个淫纹一样,他绝不会认错,这就是他小时候戴的符,为什么会跑到蒋允衡那去?
宿承临缓缓抬头,前车的后车灯居然闪烁了一下,透过刺眼的灯光,他恍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自己,在一棵系满红帆的古树下许愿,一个清瘦的和尚单手合十,站在他身旁,微笑着递给他一个符。
他看见自己的嘴巴开开合合,在说些什么。
在说些什么?
宿承临皱紧眉头去听,什么声音也没有,但是他就是听见了。
他终于想起当时自己在清自寺里许的愿了
他想起小小的自己站在高大的古树下面,天真又虔诚:“希望神树保佑我,我不是怪胎,我只想要一个人爱我,我也可以爱他的,随便谁都好,随便谁都行。”
我会爱他,幼小稚嫩的他在神树下祈愿有人爱他,时隔很多年,蒋允衡作为他祈愿的主角,被他召唤而来,坦诚炽烈的爱着宿承临。
可宿承临却不爱他。
是宿承临许下心愿,也是宿承临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