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当然是假话。
周雪韶心知肚明,但用以糊弄他倒是可以。不过周雪韶不知道,姜朝嘉没有相信她说的这句话,每一个字,都不相信。
“果真如此?”姜朝嘉不想借他听到的有关魏珩的风流事向她泼冷水,所以委婉探听,向周雪韶确认,“我只想问你一句真心,也只想听你说一句真心话。”
他态度几近诚恳。
然而周雪韶却没有半分动摇,仍将前面的话重复一遍。
姜朝嘉再听到,原先的宽和态度积压太久,也就变了味。
“周姑娘竟是这般爱慕魏大公子,哪怕他对旁人心有所属?”
他重新这样唤起她,似乎将他与她的距离,又拉到最初的疏离原点。而姜朝嘉也舍弃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则,原本不准备同周雪韶说的话,也说出了口。
天地清白。
雪色清亮,灯光碎闪,姜朝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但周雪韶却并不如她所想,她没有露出他意料中的窘迫神情。
周雪韶垂落眼睫。
“是。”话音一顿,她说得缓慢,“我就是如殿下所想,竟是那般爱慕魏大公子。”
所有的话在清寂梅花林间拾入他的耳中,一瞬间,不解、困惑以及滔天的嫉怒在他心头翻涌。滚滚而至,挥之不去。
她为什么?
她又凭什么……忽视他的示好,却会全然接纳魏珩那样的人物。
他是高高在上的庆王殿下,若无意外,也会是未来的储君、未来的天子。而魏珩,却毫无可能继承云阳王之位,终此一生,也不过是一个臣,一个小臣。
更有甚者。
她难道不是最清楚魏珩做了什么事情吗?
与旁人不清不楚,至今还牵扯甚深,魏珩哪有在意过她的颜面,她的尊荣?
种种。
正是凭借姜朝嘉查到的这些事情,所以他才会在打探到今日国公府上有她的生辰宴时,即便匆匆来此,也做了万全准备。
他向她陈说念情。
本以为哪怕周雪韶不会接受,也会对他心有念想。他的身份,他的人,究竟哪一点不值得她待他有所不同?为什么将他比下去的人,会是一个什么都不是魏珩。
姜朝嘉愈加难解。
他向来不在这小事上多做纠结,起初接近周雪韶,也不过是因为她国公府长女的身份。为了权,为了地位,为了往后的帝王路走得更平稳,他甚至想过将日后后宫那“贵妃”尊位给她。
只是皇后之下,已是尊荣难挡。
但是周雪韶却从一开始就对他毫无心思。
因为魏珩,周雪韶对他没有这份心。
往扭曲阴暗处去想,她凭什么不攀附他?她不知道日后他会继承大统?还是担心他不会给予她无上地位?……
周雪韶才不管他对她的误解。
一只手用来抱着兔子。
剩下一只手不太方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身上解下庆王的狐裘。将这裘衣归还对方后,周雪韶看也不看他,只道:“天色已深,就此别过。”
她抱着兔子转身就走。
狐裘从姜朝嘉手臂上滑落,融入雪中,似要深埋其中。
心中欲.念旺盛,而终不得成。姜朝嘉受霜雪寒气入体,咳了又咳,终在茫茫雪色上吐出一口鲜红血腥。
他拖着一副病弱身体走出梅花林。
至于周雪韶还回来的狐裘,他未着一眼。
……
待姜朝嘉走后良久。
梅林中才重新生出动静。
穿着千金裘衣的女子阴沉着脸,捡起了被庆王弃之不顾的狐裘。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