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瘦削的手?从柔软的灰色被子里伸出来, 到?处摸索着?,直到?抓到?万恶的声音之源闹钟然后熟练地再次按掉。

房间静止了?一小会儿,天已经亮了?, 黯淡的天光透过没有遮光层的窗帘,把没有开灯的房屋笼在一团微光中,缩在被子里的人终于动了?动,总算排除万难地坐了?起来。

安饶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 因为租的是老旧小区, 斑驳的惨白?天花板是自己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景象, 连那些斑驳的痕迹都烂熟于心。

“滴滴滴滴滴滴”闹钟在床头柜上再次没心没肺地吼了?起来, 安饶仿佛应激一般迅速看向那个闹钟, 那是一个灰蓝色的烤漆复古小闹钟,边缘还掉了?一块漆,闹钟是自己某天在小地摊上淘到?的,还因为搬家磕掉了?一块漆。

闹钟旁边是一个戴围巾小熊图案的马克杯, 这是自己的小习惯, 睡前一定在床头柜上放一杯清水以防半夜渴醒找不到?水喝。马克杯旁边一般放着?的是自己的眼镜, 安饶的目光偏了?偏, 果然在马克杯旁找到?了?自己的眼镜。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世界?还是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安饶突然想到?了?什么, 猛地掀被下床, 连拖鞋都顾不上, 光着?脚就跑到?穿衣镜前,却直接愣在镜子前。

那一头银发消失不见,镜子中的青年一头短短的黑发,刚剪不久的发梢还残留着?剪过的痕迹,一身深灰色的棉质格子睡衣被自己睡得有些皱, 这仿佛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唯一的特殊之处可能就是自己做了?一个十分逼真的噩梦罢了?。

可是,真的只是梦一场吗?那……柏川……也根本不存在?

安饶摸着?自己短短的发梢,突然使劲扯了?一根头发下来,头发被拽下来的痛感是如此的真实,一如在梦中感受到?的所有痛感一样,掌心的头发乌黑柔软,丝毫没有白?色的痕迹。

可是如果是梦的话,那自己明明是从律所被老板炒鱿鱼出来的啊,收拾回来的东西呢?

想到?律所,安饶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糟糕!”

牛马之魂在看到?自己离上班时间还差半个小时的时候骤然惊醒,也顾不上再去思考梦的真假,手?忙脚乱地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小旋风似的拎起自己的包就出了?门。

“砰!”出租屋质量不佳的大门被关上,一大早的兵荒马乱没能让安饶注意到?他小小的出租屋里放着?原本不存在的三个大大的黑色行?李箱。

天勤律师事?务所是岚城最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也是安饶毕业后一直上班的律所。一家律所能在岚城最繁华的CBD拥有一席之地也足以彰显它非凡的江湖地位。

安饶站在岚城标志性的地标写字楼下,抬头望了?望眼前高耸入云的大楼,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这一路上安饶并没有完全信赖这里,昨晚的哭泣和柏川的拥抱是那样的真实,那个奇怪的叫迪蒙的黑衣人和自己的交易也还没有完成,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回到?现实世界了?呢?

可是,如果游乐园不是梦的话,那又如何解释自己的黑发呢?要知道从游乐项目里出来,伤害可以减轻但是不会没有,自己的一头白?发可以变成银色但是不会重?新变黑,这是不会变的规则的,那么现在的情况该如何解释呢?

安饶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明明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却无从证明,可这一路走来,楼下张记包子铺里鲜肉小笼包的香气,隔壁王大婶家油条在油锅中翻滚发出的滋滋声,还有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小孩子不想上学的哭声……一切都那么地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