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驰说:“别想了。”

“他们都觉得我该知道,”唐蘅用尽全身力气攥拳,手臂也在颤抖,“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竟然相信他们,你说我是共犯吗?”

“唐蘅!”李月驰低喝,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指。

那枚烟头早成了碎末,在唐蘅手心烫出一个泡。

“李月驰”唐蘅喃喃道,“给我支烟。”

这次李月驰没说别的,直接把烟点燃了,塞进唐蘅嘴里。国产烟的味道不像洋烟清淡,而是又浓又烈。唐蘅猛吸一口,疯狂咳起来,咳得眼泪都流出来,嗓子也发痛,这才舒服一些。

他抽完第四支烟时,李月驰低声说:“别抽了。”

唐蘅默默放下烟盒。

“不想了,好吗?”李月驰碰了碰唐蘅的脸,“和我说话吧。”

“说……说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我忘了。”

“你以前不抽,”李月驰说,“你要唱歌。”

“嗯,”唐蘅摇头,“但我现在不唱了。”

“再也不唱了?”

“对。”

“给我唱一首吧。”

“……我现在,”唐蘅惨笑,“声音已经坏了。”

李月驰沉默几秒,说:“没关系。”

唐蘅正欲开口,他又说:“我在里面,四年多没有听歌。”

唐蘅一下子哽住,半晌,低着头问他:“你想听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你唱的那首。”

唐蘅说:“我试试。”

他深深地换了一口气,希望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糟糕他知道他的声音坏掉了,也许是因为抽烟,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再也不复从前的清澈和明亮。但至少,至少不要太过呕哑嘲哳吧?

唐蘅分开双唇,第一个字,夏,一瞬间他诧异地发现自己几乎不会发音,夏舌尖抵住下边的牙齿,然后呢?然后就不知道了,他唱不出来。

唐蘅哑声说:“这首好像不行。”

李月驰点头:“那换一首。”

“什么?”

“湖士脱的第一首歌,还记得吗?”

唐蘅闭上眼,恍惚地说:“你写词那首。”

“嗯。”

是,他知道李月驰说的是那首歌当时湖士脱晋级到最后一轮决赛,组委会要求唱乐队的原创歌曲。他们唱的那首歌是李月驰作词、安芸作曲,湖士脱的第一首歌。

李月驰说:“《遮望眼》。”

哦,对,《遮望眼》。

当时蒋亚总是抱怨安芸编曲太复杂,搞得他打鼓时压力倍增,接着又酸溜溜地说唐蘅:“人家专门给你写的情歌,你唱不好就趁早换我唱啊。”

当时唐蘅冷漠道:“又他妈不是给你写的。”

《遮望眼》。

唐蘅捂住眼睛,焦躁地说:“我想不起歌词了。”

李月驰握着他的手,温声道:“没关系。”

“很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了。在河边的时候,你问我记不记得你捅唐国木之前说过什么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是不是很差劲?”

“不怪你。”

“但我就是忘了,”唐蘅摇头,自顾自地说,“我控制不了。”

李月驰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抚摸着唐蘅的背,不知过了多久,唐蘅渐渐睡着。他睡得并不踏实,凉风一阵一阵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半梦半醒间,唐蘅发现自己又回到六年前的武汉,决赛在江滩举行,三支乐队先后表演,湖士脱抽签抽到最后上台。他们站在台上,四周是观众和评委,他丝毫不觉得慌乱因为那首歌已经排练过无数次了。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