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陈礼眼前突然一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人就已经被谢安青拉到了怀里。她的眉头紧皱着,手腕一动,五指深深浅浅插进陈礼头发里,含混地说:“别乱动。”

她把陈礼当成了爱往自己床上钻的谢槐夏,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邀约。

陈礼的“否”却在闻到她头发上的疗愈安神香那秒剧烈摇晃,又一次变得模糊不清。

外面雷声轰然,天地震动。

陈礼本能往后撤的刹那,头被压进一个潮热起伏的脖颈里,耳边是成年女性不稳定的呼吸,像急喘,脑后是她有力却称不上禁锢,温柔却又不允许逃离的手掌从她发根里穿过,贴上皮肤,赶在下一声惊雷炸响前,把她往怀里又捞了捞。

像在安抚雷声带来的恐惧。

陈礼不怕打雷,只觉得脸完完全全贴上了那片炽热的皮肤,闪动睫毛紧紧抵着她的脖子,鼻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她呼吸时,颈下的绷紧与放松

陈礼怔住,雷声爆炸,一瞬间,时间静止,思绪停顿,暴雨突然而至。

第15章 第 15 章 今天我做给你看。

谢安青已经很多年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了,像鬼打墙一样,她越想醒来,意识越难以从中抽离。她被滔天的疲惫包裹,深陷数日不散的闷热,不管转身抬眼还是回头,全都有人围堵着她,她只是呼吸一口的时间,那些拘谨惶恐的求助就骤然变成了面目狰狞的质问。

“你不是说已经找到帮我们把东西卖出的人了,为什么菜还是烂在地里?”

“你不说最迟后年年底就可以让我的孩子们回来发展,为什么路还是那么难走?”

“医保我不是交了,为什么我的心脏还在一天天烂掉?”

“河道防护网你不是钉了,为什么还有人一个个在那里淹死?”

谢安青被推搡拉扯,狂风掀翻凉棚,暴雨折断树木,猛兽一样的洪水咆哮着涌向田野村落,涌向她。她挣扎抵抗,奋力求救,一眨眼天光大亮,她站在喜气洋洋的婚礼现场,看到黄怀亦手还年轻,捧着一张刚刚写好的朱砂婚书,和她奶奶肩并着肩走过来,说:“阿青,要忘,要长大,要幸福快乐。”

她看着死而复生的奶奶错愕震惊,不可思议,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伸向那纸婚书

“轰隆!”

晴天里突然电闪雷鸣。

百年不褪色的朱砂婚书一瞬间变成削薄黄表,黄怀亦年轻的双手一刹那苍老,婚礼现场一转场变成被暴雨淹没的村口她奶奶躺在那里,死不瞑目,然后新坟变旧。

“……!”

谢安青在石破天惊一样的雷声里惊醒,耳膜鼓胀,喉咙拥堵,心跳快得象是要穿破骨骼皮肉冲出来,去暴风雨里撞个稀碎。她空白一片的视线陷落黑夜,把嘴巴张到最大也无法呼吸到足够支撑身体运转的氧气,难受得忍不住想要蜷缩呻.吟,身体却象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捆住了,左臂僵得难以活动,同侧身体沉重麻木,用力挤压着她赖以生存的心肺……

谢安青狠狠一愣,发抖双手有意识地抓住床单平复了几秒呼吸,然后垂眸第一眼看到的是陈礼的嘴唇,若有似无贴着她锁骨。她睡得很平稳,呼吸绵长安静,每一道都毫无保留地打在她皮肤上,热得像火,全力焚烧着她僵硬紧绷的身体神经和混乱苍白的梦境残影。

它们迅速消亡、重置,一切回归到现实时空。

谢安青在颈部细腻灼热的触感传入神经末梢那秒,脑中陡然一空,触电似的将手臂从陈礼脖子下抽出来,翻身下床。

陈礼被惊动,不悦地皱了皱眉,睁开眼睛谢安青站在黯淡无光的桌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轮廓。

“陈小姐,抱歉,我把您当成谢槐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