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不难,她刚从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回来村里教书了?,和妍丽是同事。大后天妍丽给孩子办升学宴,小婕肯定会来,你不着急的话,姑且等一等。”

陈礼微忖:“升学宴谢安青会不会去?”

“那肯定。”婆婆说:“黄老师年纪越来越大,精力大不如?前,这几年村里的红白喜事她都只是帮忙写写礼仪文书,不跟去写礼单了?。安青字像她,又是村干部,把村里老老少少的名字记得滚瓜烂熟,不管去上礼的人说官名小名,还是口?音重,她都知道是哪几个字,写礼单已经?写顺手了?,大后天肯定要?去。”

陈礼应了?声,目光沉沉映着半明半暗的天光,在想有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能在那一天把谢安青留在村部。

没等有结果,婆婆忽然拍了?拍她的膝盖,神?色紧张:“安青。”

谢安青一个小时前醒的,洗了?把脸,做了?晚饭,却发现家里没人,隔壁没人,电话还一个两个全部都打?不通,只能撑着伞出来找谢筠在帮西边一户老人换煤气罐;谢槐夏在全班第?一家里问暑假作业;陈礼……

她对面那个婆婆紧张的神?情和动作,跟六年前她遇见的那些如?出一辙,都是前一秒还侃侃而谈,下一秒看见她,语言、表情全部戛然而止。

谢安青步子顿住,梦境的残肢断骸在身体里蓄势待发,连日失眠的昏涨沉闷在神?经?里蠢蠢欲动。她用力咬了?一下牙齿才能神?色如?常地打?招呼:“婆。”

婆婆的肢体也?很别?扭:“诶,吃了?没?”

“没有。”谢安青看向旁边神?色如?常的陈礼,“来叫陈小姐。”

陈礼起身笑?道:“我先走了?,您也?早点回去,天一暗凉气就上来了?。”

婆婆连声应道,探着身子目送陈礼和谢安青往回走。

陈礼说:“几点醒的?”

谢安青:“五点。”

陈礼:“嗯。”

那就是最?长?可能做8个小时的噩梦,难怪整张脸都是白的。

陈礼勾着相机包的手抓紧,伞不小心和谢安青碰到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往对方的反方向让了?一步,距离忽然被拉得很开。

谢槐夏在门楼下等了?半天,看到两人过来,嚯一下起身,啃着小猪脸的奶油馒头抱住谢安青说:“小姨,今天的奶油馒头超好?吃!你都放了?什么??”

谢安青:“平时放什么,今天就放什么。”

谢槐夏:“但是今天的特别?好?吃!阿姨,你一会儿也?尝尝!”

谢槐夏强烈安利。

陈礼:“你舍得?”

谢槐夏:“不舍得,阿姨你还是别?尝了?,哈哈哈。”

谢槐夏清脆阳光的笑?声让持续一整天的绵绵细雨有了?点夏季的感觉,三人加着谢筠在厨房吃了?饭,之后各自回家回房,各忙各的,转眼就到了?谢妍丽孩子升学宴这天。

上午十一点,谢安青准时带着笔墨过来谢妍丽家。

这边已经?备好?了?红纸,谢妍丽妹妹负责收礼,谢安青记录。

写的方正的馆阁体。

被谢槐夏拉过来蹭饭的陈礼远远就看到她低头伏案的模样,安静,认真,平和,细雨初晴的太阳偶尔从她长?直浓密的睫毛上闪过,像那一山的花,本应该在阳光下盛开。

陈礼拇指蹭了?蹭几分?钟前匆匆换来现金封的红包,被谢槐夏拉到礼桌前。

“小姨,100!”谢槐夏声音雀跃。

谢安青保持低头:“下一个。”

谢槐夏皱眉:“你都没写,怎么就下一个了?!”

谢安青:“你妈随过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