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力深吸一口气,瞥了眼沈公的脸色,继续回道:“太平十一年,沈公成了中贵,又被先帝限制进入后宫……沈老公突然就不让他们送东西了,那两人也不知为何。”

“听沈老公的意思便是饭食随意克扣一些,物资之类一概不给,他们只当凤止得罪了沈老公,沈老公想要凤止的命,便照做了。便照做了。之后过了一年,太平十二年,凤止熬过了寒冬……那两人便急了,就……”

沈玉衡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逢力垂眸正能看到沈公紧握的双拳青筋凸起,吱嘎作响。

沈玉衡闭了闭眼:“继续说。”

“是。”

逢力冷汗涔涔,接着道:“之后便是三五日才给凤止一顿饭,有时候凤止可能人昏迷着,三五日也没动饭,他们就不会再给,可凤止还是一直活着……后头他们就不给饭了。”

沈玉衡竭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道:“不给饭?何时开始不给饭?”

逢力道:“夏末开始的,只是……有时凤止饿得厉害了,会隔着宫门央他们给口饭吃,其中一个小黄门不忍心,就会偷偷给凤止点吃的。”

沈玉衡牙关绷紧,脑子里混沌一片。

各种情绪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喧嚣冲撞,纠成一团,疼痛不已。

他不敢想象今年的夏末之后,他家少爷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的主子那时估计早就病入膏肓,每日腹中空空地睡着,醒来后又腹中空空走到冷宫门前,央求两个阉人给口饭吃……

或许一口饭食也没讨到,只讨到阉人的奚辱;又或者根本连奚骂声都没听到又昏迷过去,醒来后才在迷蒙的视线里发现一些残羹剩饭,囫囵吞了又再次昏迷。

他的少爷在入宫前,哪怕生活清简,却也被他好好照料着,一日三餐从不曾落下。

可沈广,究竟是为何要这么对萧烬?

若不是沈玉衡今日救出了萧烬,恐怕直到他家少爷被活活饿死,他还依然感恩戴德沈广对萧烬的照拂,做着沈广的干儿子和任劳任怨的走狗。

沈玉衡的手上传来一些刺痛。

他垂眸看了眼,是萧烬之前咬伤的口子被他握拳绷开了。

他冷静了一些,继续问道:“那两人如今死了吗?”

逢力早就被沈公身上的杀气压得直不起腰来,回话时姿态更加谦卑,细声细气地道:“尚且还活着,都留了口气,等待沈公的指示再决定去留。”

沈玉衡冷冷道:“都给咱家关起来治好,往后十日给一顿饭,命一直吊着,别让他们饿死。”

逢力敛眉道:“是,小的一定办妥。”

他规矩地低着头,心中却不太平静。

沈公往常杀伐果断,从未用过这种招式折磨人,逢力也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

他想:看来真如多贤所说那般新帝即位之后,内廷要变天了。

沈玉衡举起渗出血珠的手指,伸到唇边抿去指尖血迹。

他细细品着点主子留给他的这点腥甜,又拿出手指,对着烛火瞧看。

深深浅浅的一排印记,像是在他的手上绣了一串红梅。

沈玉衡合上眼眸,下令道:“让逢会将他手下的人,散去其他监里。”

逢力诧异地瞄了眼沈公,心脏砰砰直跳:“是!”

他们御马监里培养了不少小宦官,都由逢会管教着,有擅文书、经营,也有擅制衣、采买的。

各行各业,各有所长,只等时机合适了,再发散到各个监里。

他实在没想到沈公会这么迅捷地开始行动。

今日夜里大行皇帝才刚刚驾崩!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只是在御马监里养着,之前不扩散出去,为沈公所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