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从何处晓得沈康画技超然,君子六艺五德四修八雅,既然都要安排萧峋学,那她自然得寻最好的先生,画画上,便认准了沈康。

但若只是这件事,既然他已经先在萧知雨面前允了下来,沈康犯不着单独再同他禀报。

定是为了其他。

果然,沈康将梳子放下后,难得露出为难神色,说:“公主想借着为萧峋殿下启蒙画技为由,让属下去公主府时,替她查查驸马。”

沈玉衡愣了愣,未曾想竟是为了许由。

蓦的,他忽然又想起萧汀满月宴前,萧烬专程来叮嘱他的事,蹙起了眉。

寻常嫌隙,何至于偷偷摸摸去查。

沈玉衡眯了眯眼,问:“她要和离?”

沈康顿了顿,说:“她要休夫。”

真有魄力,不愧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说一便是一。

沈玉衡自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说:“去吧,听她吩咐,若非特别紧要的,便不用特意回来告诉我。”

毕竟是萧知雨的私事,她既然从最开始就没有告诉自己,沈玉衡觉得,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比较好。

“我就当不知道。”沈玉衡说,捡了自己知道的一些关系告诉沈康,“只不过康哥儿行事需得小心些,两位驸马同在工部当差,又一起升任左右侍郎,走得近,但你晓得的,远宁和安宁又一向关系不好,许由的心思又比不得陈相如深,怕被陈相如察觉,告诉给许由听。”

萧知雨和萧知雪同一年出生,同一年出嫁,但若非要论先后,从名字上便能看出了。

雁都夏天雨水多,萧知雨又生在小满,便得了个“雨”字,萧知雪则是冬季,满城铺了白,便得了“雪”。

沈玉衡曾经听萧知雨偷偷讲过,魏妃并不满意女儿的名字,满城白寓意不好,萧知雪前头又有一个哥哥,她觉得很克儿子。

可先帝定了,又早早上了天家宗谱,改是不能改的,魏妃便只好默默放在心里。

后来萧烬珏铸大错被处死,魏妃更是觉得自己当初忧虑的没错,不仅迁怒萧烬,甚至连萧知雪也不曾放过,那时远宁公主已经出嫁,也还是会被魏妃寻个理由召进宫来,静水宫门一关,外头的宫女太监听着里头责骂的声音,谁也不敢动。

沈康自是晓得两人关系不好,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属下明白。”

时辰确实快到了,沈玉衡去前头院里吃完厨房准备的早点后,沈康已经将沈德子从烬檀院那边牵了过来。

在烬檀院里关了小半月,不曾出门跑路,给驴闷坏了,结结实实啃了沈康喂的五根萝卜后,蹄子撒得飞快,也亏得这会儿它拉的不是初一夜里出城时那辆破烂车,否则怕是经不住它颠。

但尽管这样,也还是快把沈玉衡颠废了,他本就宿醉未彻底好全,头晕眼花,幸而从府里出来的路不远,至宫门百步的距离时又必须下车步行走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驴车里下来了。

他身上披着大氅,手里拢着手炉,回头瞪了瞪打了响鼻的沈德子,帽翅都晃起来了,愤愤威胁道:“下次再这样,我可就要克扣你的萝卜了!”

沈德子刨了刨地,又啊啊叫了两声,极其敷衍,还甩了甩尾巴。

“哈哈,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同一头驴过不去。”

沈玉衡闻声,正好见到林海潮从驴车边上刚落下的骄子里出来,一样披着大氅,不过未拿手炉,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这边,摇了摇头。

沈玉衡顿时收起神色,正经起来,朝他作揖:“林阁老。”

沈康也从车上下来,站在沈玉衡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向林海潮行礼。

“何必同我这般生分,玉衡。”林海潮摆摆手,走到他身边扶起他,上下仔细打量着,蹙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