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太子的轿辇便到了门口。
沈玉衡将圣旨卷好收入匣中,只戴上了母妃最后的遗物,便踏上了去往东宫的路。
他也悄悄在这宫中走过。
数过从这儿到东宫需要多少步,数过要经过多少道拱门、宫殿……就是没想到,自己有一日是被抬进去的。
还是坐着被抬进去的。
沈玉衡微垂眼。
他到东宫时,偌大的宫殿实在叫他有几分自己要被巨兽吞没了的错觉。
宫殿内一切都井井有条,内务总管也早早候着,见到他便领着一干宫婢内侍向他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沈玉衡身上穿着的还是旧衣,且这身衣服是五皇子早在好几年前就不要了的旧衣。
他有几分无所适从地蜷缩了下手指,轻轻地回了句:“不必多礼。”
一干人等这才起来。
内务总管道:“殿下,这些人您且先用着,也不用太记名,日后可能还会换,您也麻烦。”
沈玉衡知道这是何意,只怕是萧烬忙着,没空往他身边安排人,所以内务总管便看着挑了些,具体服侍他的,还得等萧烬敲定。
多可笑。
沈玉衡低声应了:“好。”
内务总管又招招手:“小圆子。”
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便忙上前了一步,内务总管道:“殿下,这是小圆子,与您年纪相仿,您若是愿意,便叫他暂且做您的贴身太监。”
沈玉衡还是那个字:“好。”
小圆子立马跪下磕头:“多谢殿下。”
内务总管:“千岁爷说要与您一道用晚膳,故而还得请您候一候…不如此时先叫尚衣局的绣娘们为您量身。”
“好。”
内务总管琢磨着沈玉衡虽然看着有几分孤冷,但似乎是个好相与的。
于是他弯腰伸手示意:“您这边请。”
往偏殿去,早就在东宫候着的绣娘自然也是跟着一道移步偏殿。
绣娘才拿上木径尺,沈玉衡还未展开双臂,正殿那头便响起了萧烬有几分懒意的声音:“人呢?”
约莫是有人低低回了句,萧烬直接朝这边走来。
他迈步子大,不过几息间,便出现在沈玉衡面前。
瞧见他,沈玉衡不由有几分紧绷。
萧烬扫了眼:“量身呢?”
内务总管腰压得更下:“是。”
萧烬抬抬下巴:“继续吧。”
绣娘这才重新拿起了木径尺,沈玉衡不与他对视,只展开了自己的双臂。
他不习惯与人太近,所以绣娘靠近他时,他更为绷着,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也被萧烬捕捉到。靠坐在桌上的人扬扬眉,来了点兴致:“等下。”
绣娘立马就收了手,战战兢兢着,直接冲萧烬跪下,一句话都不敢说。
萧烬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道:“尺子。”
绣娘双手捧上。
萧烬这才起身,从她手里接过了木径尺,也因此靠近了沈玉衡。
沈玉衡总觉得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是不是这么些年造了这么多杀孽染上的,反正沈玉衡几乎是本能地后撤了半步,又想起他应允萧烬的事,不得不顿住在那。
萧烬垂眼睨着几乎要被自己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的人,眸中翻出几分晦涩,慢悠悠道:“殿下,量身这种事,臣作为您的贴身太监,自然要亲自服侍您。”
他弯眼,略微恭谨的语态都拿捏得很好,却叫沈玉衡头皮都炸麻了:“劳驾您抬抬手。”
可沈玉衡只能抬手。
他重新抬起双臂展开,眉眼低着,不去看萧烬的模样,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