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2)

元月觉得万分不可思议,反问:“你没在同我说笑?”

孙瓒正色依旧:“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跟你开玩笑的吗?”

她哑口无言,暗自捋着他给出的信息。

她确实狠心刺过杜阙好几次,每次都专挑他的痛处下手……

孙瓒,所言不假。

她能刻意隐藏表情,可藏不住那由疑转惊的眼神,孙瓒尽收眼里,无声动了动唇角,继续说:“特意指出来,并非是怪罪你,况且那都是他自愿的,我也没立场置喙。我只是替他感到可惜,活了二十一年,有十一年都在为一个人而活。手也废了,命也险些丢了,到头来,最想拥有的还是挽留不住,变成了憾事。”

元月忍不住插话:“他毕生心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没有遗憾。”

孙瓒笑了:“真如你所说,他一心向往皇权,那时又何必挥刀刺伤自己,扔下费劲千辛万苦争来的地位、名望,甘愿为你殉情?”

直觉告诉她,再争下去,不但对自己不利,反而会搅乱理智。

“不管怎么样,他的手受伤是因我而起,我应当去看望,不然,我良心难安,走也走得不安生。”她放软口气,妥协道。

孙瓒面透欣慰,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大大地作了一揖,叹道:“抱歉,用你的善良来要挟你,但,我也是出于无奈。我不奢求你留下来,只希望你在离开前多跟他说说话,多给他留些念想。”

其实,孙瓒没说完全,今晨他不止撞见了杜阙面对伤残时的颓废,还瞧见了一份拟到一半的罪己诏,上面细数了他的各种罪行:杀母弑父、谋害前平西将军公孙冀、草菅多条人命……往后的内容仍是一片空白,然孙瓒隐隐猜到了――让位。

杜阙活得自负又自卑,自负在面对周遭那些鄙视、唾骂时,冷静到令人发指;自卑在自从认识元月后,没有一刻不自惭形秽,嫉妒公孙冀轻而易举俘获了她的真心,所以做下了无法饶恕之举。

现今他放弃了对元月的执念,主动揭开血淋淋的过往,将其印到普天之下奉为圭臬的圣旨上,昭告天下……或许在他看来,这也算得上一种解脱。

“好,我答应你。”元月淡淡道。

今儿是二十三,再有七日,将告别这座红墙绿瓦堆砌起来的皇城,去见见他,也……无妨。

当夜,元月专门空着肚子去了太极宫。

寝殿里灯火辉煌,却鸦雀不闻,一眼扫过去,竟连杜阙的影子也瞧不见。

“来人。”她向外叫一声,立时有个宫女垂头轻步走进来,“陛下不在吗?”

宫女如实告知:“陛下去殿后看那株海棠树了,不准人跟着。”

元月一怔,细眉微蹙:“这后头还有海棠树吗?”

宫女道:“不怨娘娘您不晓得,以前也没有,是陛下登基后命人凿了块儿地方,亲手栽种的。到今儿过了大半年,已经长到膝盖那么高了。”

又是海棠树,又是亲手栽植,很难不叫人多想。

打发走宫女,元月循着路来到后院。

院子各处张满了各色宫灯,照得如白昼一般,因此不难找到背靠墙根席地而坐的孤单身影。

她移步近前,同样打算就地坐下,那人却在半空中拿住她的手腕,说:“凉,不准……别坐。”

元月不躲避,由他掌心的微凉贴着手腕,只道:“你比我伤得重,你也不该坐。”

说罢,反手摄住那片凉意:“起来,就当是为了我,我可不想远走高飞之后还惴惴不安的。”

说时,刻意让目光在他垂在身侧的那只胳膊上停留了片刻。

“你,都知道了?”双方离得算不上远,甚至可以说近,杜阙非蠢笨之人,有所察觉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