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秀闻言微愣。

裴椹很快解释:“我想立场是立场,但在西北时,殿下救过我的命,立场之外,我想……我们应该也还是朋友?”

说着,他目光有些期冀看着对方。

李禅秀愣了片刻,忽然转笑,眸中像盛着晚霞的光,点头道:“当然。”

裴椹微不可察松了口气,接着目送他离开。

李禅秀立在船头,也转头遥遥看他一眼。

裴椹轻轻挥手,直到小船越远,再也看不见后,才终于转回头,对来禀报的士兵道:“回营。”

接着又问:“杨少将军可有说是什么事?”

士兵一顿,忙恭敬回:“好像是洛阳来了人。”

裴椹皱眉:洛阳?

回到军营,杨元羿已在营门口焦急等待。

一见他身影出现,对方立刻上前抓住他手臂,拉着他快步回营,有些急道:“快快。”

裴椹皱眉,进了中军大帐,还没来得及问,就听杨元羿忽然压低声音,语气飞快:“俭之,出事了,陛下被抓了。”

裴椹:“嗯?”

第102章

说皇帝被抓,并不准确。实际情况是兖州、豫州一带发生了兵变。

原来十天前,听闻西南叛军已打下梁州府城,直逼汉水后,长安城里的老皇帝李懋就有些坐不住。

他清楚自己曾如何对待过李玹,更明白李玹的能力。对方很像他的父亲,那位已经逝去的大周太祖皇帝。

老皇帝清楚自己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更清楚这大周天下,其实是李玹的父亲、他那位兄长、大周的太祖皇帝带人打下来的。

太祖皇帝年少时就气度不凡,胸有丘壑,虽是寒门出身,却文武具备,引天下英豪心甘情愿地追随。老皇帝时常能在李玹的身上看到对方的影子,这也不奇怪,他们毕竟是父子。

所以将李玹圈禁后,他一边变态地快意着,一点点拔去李玹的爪牙,看他痛苦,看他跪求,最后又心如死灰,如同蝼蚁般畏惧臣服。就像看到曾经强大无匹的兄长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臣服一样。

可他没想到李玹的臣服畏惧都是装的,对方竟在他眼皮底下演了十八年的戏。

从知道李玹逃出洛阳的那一刻,老皇帝便开始不安。得知对方拿下梁州府城后,更是坐不住,他认为李玹定会不管不顾,率军直逼长安,来向自己复仇,哪怕有朝臣劝他,说李玹不一定会这么快攻打长安,就算真攻打,也有裴椹挡着。

老皇帝觉得自己了解李玹,他逼死了对方的妻子、外祖一家,他的母亲当年逼杀了李玹的母亲,还有这些年来被他一点点除去的、心向李玹的先帝旧臣,以及太子的心腹。

这一笔笔血债,还有十八年的痛苦囚禁,他不认为李玹能忍下去。

加上长安之前被乱军围困后,一直兵力空虚,所以无论朝臣怎么劝,老皇帝都决意先回洛阳。

裴椹自然不知道老皇帝的这番心路历程,他只知道自他大军从长安开拔不久,皇帝便下令要回洛阳。

然而因为随行的宫人、朝臣,以及家眷太多,加之老皇帝自从在长安被围困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一路走的不算太快。

也幸亏没走太快,据说在距离洛阳还有一半行程时,兖州忽然发生兵变,起事的官军一路向西,长驱直入,一举攻下洛阳。前不久刚被裴椹收复的洛阳,转眼就又丢了。

至于兖州军忽然起事,是因为老皇帝这些年为削弱地方兵权,一直打压地方军。不说兖州,就是裴椹的并州军,都常被克扣军需粮草,只不过裴椹自己有本事筹粮罢了。

但若仅是如此,也不会忽然发生兵变,实在是去岁大涝又大旱,加上地方官贪墨横行,不说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