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

陈津南没吭声。

他不爱被隋陆管,又总是没办法,有时候觉得他好像大小姐,需要被人照顾脾气,有时候又觉得他像唠叨不停的长辈,这个要叮嘱,那个要监督。

他有点不高兴了,当然,主要还是舍不得。

屋外,隋立擎又喊了几句,让隋陆别磨蹭,自己先去车里等他。

隋陆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套上毛衣,扣好衬衫最上边的扣子。

白毛衣蓝衬衫,衬得他脊背清瘦挺拔,好看得像画报里的人,陈津南偏忍着不去看。

隋陆将耳机线理整齐,在随身听上一圈圈缠好,放到陈津南面前:“给你留下来听,想买新的磁带就去买。”

毛衣带起的静电最是恼人。几缕头发支棱在头顶,按不下去,令隋陆心生焦躁,他叫了一声“南南”,还是没得到回应,偏偏此时窗外又响起隋立擎的车喇叭声,变着花样催他走。

他终于等不及了,蹲下来扣住陈津南的下巴,呼吸急促地含住他的嘴唇,指腹在他下巴上按出一个红印子。

过了十几秒钟的样子,他松开唇的同时,指腹也收了力气,转而轻蹭陈津南的脸颊,最后在又一次喇叭声中站起来,低声说:“我走了。”

隋陆真走了。

陈津南后悔刚才闹别扭,没多亲一会儿,只得趴在窗户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上车。

今年过年,奶奶还是和陈津南一家一块过的。

孟勤平时工作忙,厨艺一般,年夜饭总是奶奶掌勺,孟勤打下手,陈津南则负责夸赞奶奶的手艺。三个人习惯了搭伴过年,倒也不孤单。

不一样的是,今年家里来了位客人。

“你好,南南,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这是陈津南第一次见到朱建觉。

孟勤让他叫叔叔,他乖乖叫了,然后朱建觉拿出了一只红包;孟勤给他使眼色,让他收下,他也照做了。

朱建觉带来了大包小包的年货,却只在家里坐了一会儿,没留下来吃年夜饭,但陈津南在想,是不是明年就不一样了。

这一年,黎明在春晚上唱了《Happy2000》,复古又摩登的音乐风格让许多人既觉得奇怪,又眼前一亮;未满二十岁的谢霆锋身穿黑色西装,牵着一个新娘模样的姑娘唱《今生共相伴》,像办了一场世纪婚礼;小品和相声都很逗乐,当然还有少不了的戏曲节目和结尾的《难忘今宵》。

龙年撞上新千年,每个仪式都要足够精彩。

而这些在除夕夜博得过无数欢笑的精彩,都将在许多年后,换个形容词,成为“经典”。

春晚播到一半的时候,江祁喊陈津南出去放炮。

等放完炮回家,奶奶已经回去休息了,孟勤明天还得去医院值班,不赶守岁的热闹。

电视关了,家里沉入一片与外面鞭炮声格格不入的静。

陈津南躺在床上毫无困意,想起刚才春晚的串场词里说:“现在流行电话拜年。”突然想给隋陆打个电话。

其实他从来没打过。

他不知道隋陆外公家的电话号码,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敢打,隋陆只要没在长湾,没在油田大院,他就找不着隋陆。

快到零点了,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响,夜空不断被礼花擦亮。

陈津南坐到书桌边,面对着窗子,将一盘听力逆向磁带放进随身听里,不知怎么,心里总算不那么空落落的了。

但还是有点孤单。

其实今晚挺高兴的,江祁爱闹腾,爱呼朋唤友,鬼点子一大堆,今晚放炮,江祁把人家赵朋亮的帽子炸出个窟窿眼来,又上小卖部借了一截黑色胶布,给贴上了,几个人笑作一团。

他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