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菁一动不动沉默着,只眼睫轻微颤动了一瞬。
薛琅的手压在带着凉意的墙上,语气似乎也因之染上了森森的寒意。他很冷静地吩咐常菁:“那个拓栾……你处理掉。扒了面皮扔到那边的山里埋起来。”
常菁低垂着眼:“是,大公子。”
薛琅甩袖走出几步,想起什么又转过脸,他半张脸掩在半斜的日影下,开口时有一瞬似魍魉之语:“叫赤伶去观刑,也让他闭住嘴、记住自己的身份。”
这回薛琅转过脸头也不回地走了,常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沉默着转身往回走。他视线平视前方,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覆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按过刀柄凹凸不平的花纹。
偶尔有路过的仆人看见他时侧过身恭敬地垂下头,待常菁走过后才又行动起来:这府中除了薛温书,人人都知道他是大公子身边一把没有感情的刀。只有薛温书……
常菁走回薛温书的房中,掀开帘子之前先是听到了薛温书的笑声。珠帘被噼啪撩开后,常菁便看见薛温书正趴在绒毯上用珠玉饰品讨好似的哄着跪坐在他身边的两个男娼。
常菁的视线毫无波澜地扫过两个神态各异的娼妓:赤伶贪婪的视线黏在洒满了绒毯的珠玉宝石上,却犹豫着不敢拿。拓栾则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捻起一两块玉石又轻轻丢开。
薛温书听见声音转过头看了一眼常菁又掩饰似的极为明显地扭过了脸。他好似有些心虚,再同拓栾说话时也变得前言不搭后语起来。
常菁沉默着等了一会儿,果然等到薛温书没能忍住转过脸又看向了他。薛温书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好奇和试探:“常菁,哥哥叫你出去做什么了呀?”
常菁抬起眼,他走到薛温书身边蹲下身,伸出手将被薛温书丢在绒毯上的珠玉金银一一捡起放回了木匣中。这之后他才在薛温书惴惴不安的视线中缓缓开口:“大公子有话要同拓栾和赤伶说。”
薛温书有些不安:“说什么?”
常菁又不说话了,薛温书撇了撇嘴:“好吧,说完了早些回来。”他停顿了一瞬掩饰似的咳了一下,“你告诉哥哥,我还挺喜欢他们的。”
薛温书好似忘记了常菁将他和薛三娘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却要常菁帮他对薛琅说他轻而易举就会被识破的谎言。常菁古井无波的心有一瞬像装了水的酒壶一般为薛温书的蠢笨而晃荡了一下,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最终也只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站起了身。
常菁的视线略过拓栾与赤伶,他平静地开口:“走吧。”
颜
第74章74小
74
常菁将拓栾和赤伶带走后,薛温书等了半日也没等到人回来。晚间薛温书用了晚膳,被仆人哄着玩了一阵后便收拾着要睡了。上床前他又翻箱倒柜翻出自己的木匣子,从中挑挑拣拣选出几样首饰分成两份:一份给拓栾,一份给赤伶。
这之后薛温书才赤着脚跑回床上。服侍的仆人半跪在地上替薛温书擦脚,薛温书将足心在锦帕上蹭了几下便把脚缩了回去,他弯着腰半个脑袋伸出床铺凑近了仆人:“拓栾和赤伶还没回来吗?”
在听到否定的答案后,薛温书“唔”了一声缩回了床铺里。他有些疑惑,但想到自己亲近拓栾应该是薛琅想要看到的结果便又安心地躺了下来。薛温书甚至有些轻快地想到:或许薛琅叫走两人是为了赏赐他们……或许他很快就可以向薛琅提起将两人送走的事情。
薛温书心中怀着这样美好的希冀闭着眼睡去了,他的脸蹭在柔软的锦被中睡得很沉,但薛温书半梦半醒之间总是听见低低的、若有若无的细弱哭泣声,等薛温书被这声音吵得不得不朦朦胧胧睁开眼时才发现蜷缩在床榻边阴影一般发着抖抽泣的赤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