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如尘抬起头,看向失去理智的飞羽,一下子笑起来。眼眸带光,纯粹温柔。
她有些恍然,永远不敢僭越不敢出格的飞羽,原来失控起来是这样的啊。她当初失去记忆,那么依赖他,那么想要亲近他,可是裹在黑色衣袍的青年永远只会哑声,恭恭敬敬退后一步,喊她“小姐”。
照夜萤……
她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入秘境本来就是为了飞羽而来。
镜如尘从袖中伸出手,一瞬间,袖子里漫天的照夜萤飞了出来,这些都是她一进六道楼就先准备好的。冰蓝色流光绕在她和镜如玉身边,汇成一道流光,飞向飞羽,也拦住他扑过来的步伐。
轰隆隆。
烈火带风卷着她鬓边的长发,镜如尘抬起头来,好似看到了那一晚璇玑殿落下的牌匾,她们在火中决裂,如今又在火中灭亡,一起生一起死,都是宿命。
她闭上眼,静待死期的最后一刻。忽然感觉手臂被人狠狠抓住,有人冲撞过来迎面扫过来的还有那冰凉的长发,带着幽幽淡淡的花香。
镜如尘愣住,这一幕太熟悉,太熟悉了。
同一个场景,同一个姿势。
只是这一次镜如玉没有装得梨花带雨,没有装得喜极而泣。
她两手紧紧抓着她手臂,水蓝的衣裙翻飞,以血肉之躯护在她面前。拿命来救她。
“镜如玉……”镜如尘微微一愣。
那声势浩大粉碎的天壁狠狠砸在镜如玉身上,也没有将她压垮,镜如玉闷哼一声,脸色苍白,从唇角溢出血。最后关头却是自嘲地一笑。
言卿取出了她识海里的魇,她注定活不下去。没想到做了一辈子的恶,到最后竟然想做一件好事。
“镜如尘,”镜如玉因为痛苦,倒在了镜如尘的怀里,手指颤抖地抓住她的手臂,吃力地喊了一声。血液交融、青丝交融,她们二人像回到一切之始,在母胎相依偎的姿势……贯彻一生,最初和最后,最深刻的羁绊。
镜如玉轻轻地一笑,鲜血从嘴角源源不断流出,与之一起的还有耳朵眼睛,狼狈不堪。
她疲惫地说。
“其实我真的没想过害死你。我当时就想你受一场重伤就好……”
“我把你推倒牌匾之下,马上又用尽全力把你救了起来……”
镜如玉喃喃说:“我真的好嫉妒你啊。”
“当然,我也不可能不嫉妒你,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不会拿你我做对比……”
镜如玉的声音越来越低。
镜如尘同样闭上眼,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为镜如玉流泪。恨早就将爱抵消,再深刻的血肉亲情也早在大火中被焚烧殆尽。镜如玉死在她面前,她应该是冷眼旁观的。可是如今,还是凄怆一笑,落下泪来。
镜如玉麻木平静:“镜兰泽设下双生镜的诅咒只是为了杀死我……最后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魂飞魄散。”
“……我如果自散魂魄,大概你就能活下来。”
她最善玩弄人心,擅于把自己立于弱者地位。好像哪怕自己双手鲜血坏事做尽,都是别人逼她命运逼她世道逼她。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年母亲遥遥落下的“心术不正”四个字就是她一生最真实的写照。
她薄情、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跟任何人没关系,嫉妒本就是刻入她骨子里的瘤。
没想到,生命最后,原来还有那么一点良知。
镜如玉自嘲地笑了下,眼神越来越遥远,好像穿过时间看到了皑皑落雪的岁月尽头。
她轻轻说:“镜如尘,牌匾落下的时候,我看到上面有颗珠子……”
镜如玉的眉心涌出一些青色的灵力来。浩浩荡荡像是长风,清凉的、纯澈的、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