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充满警惕的目光,瞪视着沈玉衡,像是受伤时不许人接近的兽。

那双眼睛虽然凶狠,却也透着几分奄奄一息时的脆弱感。

沈玉衡已经被殿内的这幅惨状惊到说不出话。

萧烬还想再后退,被沈玉衡急急忙忙按了下来。

“受伤了就别乱动!”

伤口暂时缝合了,但萧烬伤成这样,绝对不能活动身子。他将带血的被褥抱到一边,喊芸豆和茭白过来帮忙。

沈玉衡照料着萧烬,心里的另一个疑问,却在不断膨胀。

如果萧烬身负重伤,无法出门的话……

刚才出现在养心殿的黑影,又是谁?

他突然一时有种不现实的感觉,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和眼前的鲜血哪一个更真实。

身后,

萧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完全不似刚刚那样痛苦。

向来厌恶脏污的沈玉衡,看见他的血污脏了床榻,居然丝毫也不动怒。

他期待中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并没有出现。

萧烬觉得失望。

他想看看,沈玉衡到底要将“母妃”这个角儿,演上多久。

当沈玉衡抱着干净被褥靠近时,少年伸出沾满鲜血的手。

而沈玉衡因为职业关系,早就习惯了自己工作时,会过来随意捣乱的小孩子。

他侧过头,萧烬手指上的血不经意留在他唇边洁白的皮肤上,血的鲜红,尤为刺眼。

被褥散发着温暖的阳光气息,短暂驱散了血腥,却又立刻被血液侵略性的铁锈味占据。

萧烬眼前浮现出,养心殿内二人亲密相近的场景。

他盯着沈玉衡的唇角。

如果父皇曾咬破过这里,是不是也曾见过这一抹鲜红的色彩。

萧烬暗暗嗤笑,不自觉咬紧了牙。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

口口声声说什么“母妃”,却在自己被关入冷宫后,跑去和男人耳鬓厮磨,完全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现在,他只是用这片血海,提醒一下沈玉衡罢了。

成霄问他,何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试沈玉衡这样的人。

追随他多年的死士跪下来,求他三思。

萧烬果然和成霄担心的一样,伤口开裂血流不止,险些把几个太医都逼到束手无策。

成霄无法理解的是,萧烬只是恨他看到的一切;

包括此时在他眼前,故作一副担忧模样的沈玉衡。

萧烬死死抓住沈玉衡的衣摆,失血过多,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病白,几乎失去了全部温度。

昏迷前,他的手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盖住了。

他恍然间,看见一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女人摸了摸他的手,转身走出冷宫,这里的每一株草木,萧烬都无比熟悉。

他循着母妃的倩影,走至一个幽暗僻静,荒废了的宫殿。

在那里,他听见里面传来母妃和一个男人奇怪的声音,时而欢愉高昂,时而低沉痛苦。

是母妃,和他的皇兄。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不知在梦里见到了多少次。

萧烬的心脏狂跳,宛如擂鼓。

他握紧手里的刀刃,推开门扉,闯了进去。

然而。

门里,并没有他记忆里狰狞淫/乱的画面。只有一个清秀漂亮的男子,微笑着,在轻轻哄他父亲睡觉。

手里的刀子,轰然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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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萧烬的情况不知为何突然变差了。

几个老太医不间断地在旁边守着,生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