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来了。
沈玉衡也不知道他今天会来的这么早,把苏澄哄回去后,独自进去。
姚芝领他来到竹林小院。
这片竹林已经远远没有之前清雅的风姿,大雪之下,很多竹叶已经枯黄,甚至变成死灰色。
通常来说竹子这样坚韧的植物是养不死,短短几天时间竹笋就能窜的很高,比起枯死,更容易泛滥。
只有沈玉衡宫殿里的这排竹子,无论怎么施肥都很难养活。
所以沈玉衡干脆放弃,免得把院子弄出一片难闻的味道。
萧烬坐在摆满菜肴的石桌前,背对着他,似乎在认真审视这些东西还能活多久。
“陛下。”
闻声,他微微侧头,视线却并没有相接。
萧烬指尖敲了敲石桌:“坐。”
沈玉衡坐在他对面。
他们偶尔也会这样一起用晚膳,不过次数少得可怜,也完全没有温馨的气氛。
只是例行公事,为了沈玉衡不会做到一半就晕倒。
所以沈玉衡就算没胃口,也不得不吃上一点。
夹菜的时候,萧烬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除夕那晚,有家宴。”
“太医说我要早些休息,我就不去打扰陛下了。”沈玉衡觉得不是滋味,垂眸:“也好省下一张桌子。”
难得牙尖嘴利了一次,萧烬果然生气了,冷呵一声:“你在怪朕吗?难道朕有了你,宫里就不能有别人了?”
“我是陛下的母妃,和陛下纳妃有什么关系?”
他故意把母妃这两个字咬的很重,果然看见萧烬惊讶的表情。
惊讶之余,还有点窃喜的意思。
沈玉衡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爽到他了。
“除夕那晚,母妃让御膳房多做些菜色吧,朕会尽快过来。”
说完,大概自己也察觉到这句话说的太没脾气了,声音重新又冷了回去:“都是些没意思的东西,朕看着心烦。”
“好。”
沈玉衡立刻答应。
除夕那晚,如果快的话,他会收到岳枫新寄过来的信。
沈玉衡想要弥补岳枫,却只能靠背叛萧烬得来的情报弥补他,这比单纯的背叛还要恶劣。
他不是第一次踩着刀尖走路了,而且每一次都摔得极为惨烈。
上一次险些死于凌迟,这一次……
如果再被发现,他一定会死的比凌迟还惨吧。
沈玉衡喝酒时想到这,忽然笑了,他怕凌迟,但要说什么刑罚比凌迟还恐怖,他想不到,反而不怕了。
萧烬给他多添了几杯酒,沈玉衡被劝着劝着,有些喝多了。
他醉酒后很安静,趴在石桌上静静睡去,谁也不打扰。
萧烬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白衣凄清,如瀑的黑发垂落地上。
西风过,枯竹影影绰绰地压过来,像要把他藏起来似的。
萧烬对这风颇为不悦。
“陛下。”
成霄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两人纷纷看向石桌上呼吸均匀的沈玉衡。
他挥挥手,立刻有人过去搀起沈玉衡,把意识朦胧的他一点点扶回寝殿。
成霄禀报:“有密信送入宫里。”
“又来了。”萧烬望着沈玉衡的背影在门槛前踉跄了一步,漫不经心问:“这次又是什么?”
“他又想用什么东西哄他?雪水?兽皮?梅花?”
他的声音一点点抬高,暴戾已经藏不住,嘴角却扬着,看起来更加恐怖。
据说岳枫每次送来的东西,都是这些破烂肮脏的废物,萧烬实在想不到他们有任何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