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秋生走进华亭路,玉宝正在做生意,待顾客走后,秋生说,啥皮带,要三百块,金还是银。玉宝说,还真是金,金利来。秋生说,宰冲头吧。玉宝说,这是身份象征。秋生说,讲讲看。玉宝说,衣裳穿皮尔卡丹,腰间金利来,包包登喜路,脚踏瓦萨琪,手里大哥大,上海人最会看眼势,从头到脚一扫,立刻懂了,大老板标配,非富即贵。秋生笑说,我这种政府里厢做的,不好太招摇,但也不能坍招势,该穿啥。玉宝说,穿做工精良的,要高级料子,颜色沉稳,搭配得当就好。秋生说,玉宝卖服装,卖出经验来了。
玉宝说,来买衣裳。秋生说,想买件衬衫。玉宝说,自己挑。秋生说,我上趟在深圳出差,碰到潘逸年、苏烨和李先生几人。潘逸年穿的衬衫蛮好。我也想买一件。玉宝说,啥颜色。秋生说,烟灰条纹。玉宝说,梦特娇是吧,这件不便宜,九百块。真要嘛。秋生说,一件衬衫,我还买的起。
玉宝笑笑,转身去翻编织袋,很快寻出一件,拆开塑料纸,抖开来,递给秋生。秋生去帘后穿好,再照镜子,霞气满意。付钞票时说,潘逸年在外做生意,玉宝放心。玉宝说,有啥不放心的。秋生说,玉宝时至今日,一点没变,还是太相信男人。玉宝冷笑说,不是人人像秋生。秋生叹气说,我也是好心,不想听,我不讲了。玉宝数钞票说,随便。秋生说,正因为我婚姻失败,我希望玉宝幸福。玉宝没响。秋生说,改革开放,让国家进步,老百姓生活改善,但也是罪恶的温床。玉宝说,有话直讲,不要和我打官腔。秋生说,潘逸年几个,在深圳,常去个叫夜倾情的地方,我被邀请,也去过一趟。玉宝说,讲呀。秋生说,潘逸年几个,白相的蛮开。多的我不讲了,免得玉宝认为我,破坏那家庭,我走了,再会。
赵晓苹凑过来说,乔主任买衣裳。玉宝说,嗯。赵晓苹说,我有点搞不懂。玉宝说,啥。赵晓萍说,根据那两个从前的孽缘,依玉宝脾气,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玉宝说,开门做生意,来往皆是客,既然送钞票来,我为啥要往外面推。赵晓萍笑起来说,我有个小道消息,要听吧。玉宝皱眉说,又啥消息。赵晓苹说,华亭路有些商户,卖的衣裳,进货交关便宜。论斤称,两三块一斤,侪是外国货。玉宝心不在焉说,为啥噶便宜。赵晓苹说,不晓得呀,我弄到张名片,讲这人路子粗,我们要么去看看。玉宝接过名片,叫张飞,深圳罗湖区。心念一动说,去看看也好。
礼拜天,玉宝在灶披间,帮吴妈包馄饨,余琳浸了一盆毛蚶,拿废牙刷、刷蚶壳。姚大嫂说,阿琳,吃好后,毛蚶壳给我,刷马桶用。余琳说,好。吴妈说,小菜场,就属毛蚶最便宜,两角钱一斤,启东运过来的。李阿叔说,壳看了大,指甲盖一点肉,不划算。余琳说,逸武欢喜吃,难得回来一趟,总归要满足愿望了。李阿叔说,姜葱爆爆吃。余琳说,不用,用开水烫烫,蘸酱油醋吃,又鲜又嫩。
吴妈说,玉宝要吃吧,我也买点回来。玉宝说,不吃,前年吃毛蚶,有些人吃出甲肝来。余琳说,新闻辟谣了,是肠胃不好导致的。庄阿姨说,那看到嘛,门外电线杆上,不晓得啥人,偷偷摸摸、贴了好几张治性病的纸头。啥淋病、梅毒,一针根治,我老脸也红了。姚大嫂说,去年还没,就过完年开始,乱七八糟往上贴。李阿叔说,现在歌舞厅多哩,跳发跳发,跳到床上去哩。
姚大嫂说,那发现嘛,隔壁弄堂,开了家发廊,两个外来妹,红头发,生意还蛮好,会得帮忙摁摁肩膀,我去体验过一趟。玉宝说,剪头发便宜吧。姚大嫂说,还可以,没扬州理发店师傅技术高。对男人,比对女人热情,嘴巴一刻不停,乱讲笑话,比较低俗。庄阿姨说,哪有这样,剪头发就好好剪,骨头轻做啥。李阿叔说,这叫啥骨头轻,我不同意,剪剪发,聊聊天,松松肩,是种享受。庄阿姨说,是呀,再松松,裤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