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当婊子还竖牌坊。大伯说,也不晓啥人是婊子。志强说,有种再讲一遍。大伯说,做啥,动全武行啊。志强说,没错,不信试试看。大伯母说,好哩,少讲两句。

薛金花说,二哥啊,我深刻明白了,亲人坏起来,比外人坏千倍、万倍。玉宝眼泪水,一滴滴落进酒杯里。志强递来纸巾。志强娘听的稀里糊涂。二哥愤怒说,阿哥,哪能解释。大伯说,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再不出去,就死在里面,瞧我这条腿,一到梅雨天,酸痛难捺,恨不得锯掉,就是当时落下的病根。薛金花说,阿弥陀佛,老天有眼。

大伯说,我死不要紧,老婆和四个小囡哪能办。老话也讲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薛金花说,玉宝阿爸去逝后,这位阿哥,恨人不死,拿着房契,跑上门收房子,撵我们滚蛋,四尼膀胱癌在医院,快要咽气了。薛金花泪涟涟说,我走投无路,只好卖掉四尼的眼角膜,给阿哥房钱。我这辈子,最对不起四尼,没给留个全尸,我心里明白,我死后要下地狱。

二哥一拍桌说,阿哥,太过份了。大伯脸红说,我承认,我自私好吧。讲千道万,还不是一个字,穷。我要有钞票,会得来收房子嘛。薛金花说,不是穷的问题,比阿哥穷的人多哩,照样有情有义,没见过这样斩尽杀绝的,就是坏,坏心坏肺坏肚肠。

一桌子菜,没人动筷。大伯说,我是有错,但这错,是时代造成的。薛金花挟起只鸭头,丢到其碗里。大伯一怔说,做啥。薛金花说,吃呀,死鸭子嘴硬。二伯说,阿哥先走吧。大伯说,饭还没吃。二伯说,这顿饭,我难以下咽,阿哥还吃的下去。大伯没响,其它人不吭声,大伯只好站起说,阿弟,我明天再来看侬,走,走。

二伯说,我们吃吧,没胃口也吃一点。薛金花说,怪我,坏了大家兴致。二伯摇头说,阿弟墓地在哪里。薛金花说,苏州。二伯说,明天有空吧,我想去一趟。薛金花说,没问题。志强说,我们也t?去。

大伯一家走出宾馆,不知何时,天空阴沉,乌云密布,隐约雷声,路上行人匆匆,大伯说,我们也走快点,要落雨了。一群人拥挤过来,大伯蓦得站定,浑身僵直,大伯母说,走呀,不是讲要快点走。没回答,大伯母看去,大伯的眼神,直勾勾盯向某处,神色恐怖。

大伯母说,做啥,像见了鬼一样。大伯说,三弟。大伯母说,啥。大伯说,三弟在看我。大伯母说,在哪里。大伯抬起胳臂,指向马路对过,大伯母望去说,没人呀,吓人捣怪。大伯浑身抖如筛糠,瞪圆眼睛,语无伦次说,三弟,我错了,我对不起那,我不是人。大伯母还要问,忽然之间,轰隆隆一声雷,在耳边炸响,大伯母唬得闭眼,再睁开,大伯跌趴在地,头撞上电线杆,鲜血直流,已经意识全无。大伯母扑过去,尖声喊叫,来人啊,帮帮忙,救命,救命。

潘逸年到家,赶上吃夜饭,地板铺了凉席,星星月亮坐着,白相玩具,听到声音,眼睛发亮,飞快爬起,走过来,争先恐后叫,阿爸,阿爸。潘逸年蹲下,一手一个,抱进怀里,月亮朝左边脸亲一口,星星朝右边脸亲一口。吴妈笑说,感情好哩。潘家妈也笑。

潘逸年说,玉宝呢,还没回来。潘家妈说,回来了,讲没胃口,在房间休息。潘逸年说,哦。我去看看。起身往外走,进到卧室,没开灯,黑黢黢的。

潘逸年按亮壁灯,走到床边,玉宝拉高被头、将脸捂住,一翻身朝里睡着。潘逸年脱鞋上床,连人带被搂住,笑说,哪能了,一个人躺着,灯也不开,夜饭也不吃。玉宝一动不动说,没胃口。潘逸年揪开被头,手摸到玉宝面庞,湿漉漉。

潘逸年微笑说,又怀上了。玉宝本来伤悲,一下子情绪全无,坐起说,啥人怀上了。潘逸年说,玉宝。玉宝说,瞎讲有啥讲头。潘逸年说,那为啥没胃口。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