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遮云捧着一件玄色氅袍走过来。

“苏娘子,更深露重,你还是披件衣裳,莫要着凉。”

苏妙漪一手托着腮,一手用树枝拨弄着篝火,斩钉截铁地拒绝,“不需要。”

遮云抱着那氅袍有些为难,“这是公子的意思。”

苏妙漪瞥了他一眼,冷笑,“这时候开始假好心,早干什么去了?”

难怪,难怪那些劫道的山匪对容玠言听计从,他说放人便放人,他说要带走她,这群人便把她捆了。

虽说是她借用马车,不小心搅了局在先,可之后容玠分明可以放了她,却还是故意将她拖下水!

之后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吓破胆,看着她绞尽脑汁想逃生之策,却不告诉她真相……

“咔嚓。”

苏妙漪手里的树枝在她用力戳动下断成了两截。

亏她当初听见容玠说害怕时,心里还有一丝动摇。她还真的以为,容玠是因为害怕一个人深入匪窝,才拉上自己。

假的……都是假的……

可恶!

苏妙漪蹭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遮云一愣,连忙追了上来,“苏娘子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别跟着我。”

苏妙漪丢下这么一句,便甩下了这群容氏护院,独自走开。

折腾了一整夜,此刻已是天色熹微,树林里的森冷暗影都被逐渐亮起的霞光驱散,这也是苏妙漪敢独自一人行动的原因。

忽然间,树下的一株野草吸引了苏妙漪的目光。

她连忙蹲下身,借着霞光打量那野草的形状、色泽,只觉得和叶老板采的药草十分相似。

苏妙漪心中一喜,脸上的晦丧顿时消了个干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今日虽被吓破了胆,可好在有惊无险,还能再摘点药草回去制墨……当真是福祸相依!

苏妙漪卷起衣袖,低身开始采摘那些药草。此处长得相似的药草有不少,她分辨得不是很清楚,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采了。

苏妙漪一路找,一路采,直到一滴雨水忽然砸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才恍然直起身,发现自己已经绕到了破庙后方。

雨势渐起,苏妙漪捧着怀里那些药草,从庙堂后墙的一个豁口钻了进去躲雨。

一声惨叫猝然传来,吓得苏妙漪手一抖。

她心口一紧,躲在佛像身后,越过供台朝外看去。

憧憧火光将佛像前的人影投在庙堂四周的壁画上,锋利而嶙峋,配上那匪首的叫嚷声,显得愈发瘆人。

方才她和容玠靠着的梁柱上,此刻却五花大绑地捆着那鳝尾帮的匪首。

苏妙漪眸光微缩。

方才容玠让遮云将她带了出来,自己则留在了庙里,竟是为了审讯鳝尾帮的人么?

不过行刑之人并非是容玠,而是他手下的人。

他们背对着佛像,苏妙漪只能听见匪首的嚎叫声,却看不清他究竟在遭受什么刑罚……

“容玠……我们当初虽然劫了你的道,但本意也不是要伤你……若不是你那时非要护着丁未明,甚至以死相护,你根本就不会坠崖!这是你自作孽,如何能将账都算在我们鳝尾帮的头上?!”

容玠忽而抬了抬手,行刑之人退开,匪首的叫嚷声也戛然而止。

容玠走到他面前,眼眸微垂,“若我只是想报复鳝尾帮,大可直接将你们送去官府。何必在此多费口舌?”

匪首视线闪躲,不再言语,“……”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容玠直直地盯着他,“丁未明在哪儿?我只要丁未明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