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玠!

苏妙漪瞳孔震颤,倏然朝后退去。

就在她看向容玠时,容玠眼眸微垂,同样也在看她。

素来张扬跳脱的少女此刻就如同被疾风骤雨打蔫了一般,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湿透的墨发自她肩头披散而下,垂在腰际的发梢随着她身体的瑟缩止不住地颤动。

与此同时,她还手脚并用地朝后挪动着,裙摆沾上了泥泞的痕迹,手掌上的伤口也在动作间被拉扯,涌出更多血珠,滴落而下……

容玠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异样。

他终于迈步,快步朝苏妙漪走去。离得近了,他手腕一转,衣袖滑落,这才露出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

“别杀我!”

看清容玠手里的匕首,苏妙漪脸上仅剩的一抹血色也骤然褪去,嗓音嘶哑,“不是我做的……我从未告诉过旁人……”

她脑子里已是一片混沌,只能看见容玠薄唇启合,却压根没听清他都说了些什么,于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那两句话。

后背撞上池畔冰冷的围石,苏妙漪终于退无可退。下一刻,一道狭长的阴影便覆罩下来,苏妙漪的后颈被重重一托,被迫仰起头来。

“我从未……唔!”

唇上一冷,带了几分哭腔的话音顿时消匿在二人相抵的唇齿间。

霎时间,苏妙漪僵住了所有动作。

夜风乍起,池水泛起涟漪。

粼粼波光映照在水畔一男一女叠合的身影上。青年一手执着匕首,一手扣着少女的后颈,俯身吻住她的唇,神色晦暗。

……容玠这个疯子,在做什么?

这一刻,错愕和茫然竟硬生生驱散了生死关头的恐惧,叫苏妙漪连浑身的颤栗都顿滞了一拍。

尚未等她回神,唇瓣就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竟是容玠咬住了她的下唇。

苏妙漪吃痛,抬眼就对上了容玠那双幽邃无光的暗眸。

他面上瞧不出丝毫波澜,偏偏动作却有些发狠。很快,便有一丝淡淡的腥味在二人唇间蔓延开来……

苏妙漪彻底清醒过来。她强忍着心底的惧意,不甘示弱地也咬住了容玠的唇。

顿时,血腥味又浓了几分。

容玠眉心一蹙,终于松开苏妙漪的唇,冷冷地望进那双桃花眸里,嗓音沉沉,“……现在清醒了?”

“……”

苏妙漪咬牙,打从心底生出一丝恼恨,猝然抬手,扇向那张清隽如玉的面庞。

一声脆响后,万籁俱寂。

容玠被扇得偏过了脸,眸光不着痕迹地闪了一下。

苏妙漪则是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被捆缚的双手竟不知何时得到了解脱。而她曳地的裙摆上,赫然躺着那断裂成几截的麻绳和匕首……

容玠转回脸,又看了苏妙漪一眼,才收回扣着她的手,袖袍一挥,直起身。

苏妙漪骤然失去支撑,身子往下一跌,手掌刚好撑在了那把匕首上。

她怔怔地反应了片刻,才强撑着握紧那把匕首站起身,“你不是……来灭口的?”

容玠垂眼看她,唇角略微扯出些弧度,似乎是嘲讽,又似是别的什么,“苏妙漪,你没有那个胆子。”

在醉江月楼下看见那张小报的一刹那,他确实萌生过杀人的念头

不过却不止是苏妙漪,而是所有人。最好能叫这天地崩塌、万物湮灭,一了百了。

甚至在他潜入容府的那一刻,他还是深陷在这样消极而厌恶的念头里,无法自拔。直到看见苏妙漪被丢入水中,垂死挣扎……

他还活着,苏妙漪怎么能死?

纵身入水时,容玠不再想天坍地陷,他只想救起一个苏妙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