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检冷不丁抖了下,差点滑倒,但及时握住栏杆,勉强地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爸爸在想猪猪在想什么?”

李赢过于空白的目光又转到他脸上,稚嫩的笑脸露出一个并不明显,淡淡的笑容,他脸颊上凹陷下两个酒窝:“猪猪在想要吃什么好吃的呢。”

李检朝他笑了笑:“那你可要好好想一想。”

李赢又躺了下去,被一群毛绒玩具簇拥着,像躺在柔软的茧房中。

李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拖着酸胀的身体,褪去衣物,走进浴室。

经过水池的镜子时,瞥见身上青红的暧昧痕迹。

李检开了水,突然就觉得累了,身体的疲惫已经到了无法支撑他站立的程度。

他前倾了身体,额头撞上冰冷的瓷砖。

这种无力感看似突如其来,但却无往不在。

他怎么能不愤怒,怎么会不想去抗争,但面对血淋淋的现实,他真的无能为力。

这个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群人站在黄金砖堆砌的山峰。

远看是金银山,近看是人骨岭。

他们或维持着平易近人的笑脸只手遮天,或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或用悲怜的面皮伪装自己永远无法共情一粒尘埃的黄金心,抬手间便能摧毁一个心怀希望的人,漫不经心地眨眼,便可以让普通人家破人亡。

每个人都形成了这座山。

唯一不同的是,严?汌睥睨在山巅,李检匍匐于山脚。

李检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抵挡那股压倒性地、无以名状的无力感。

面对严?汌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出拳,也可以冷漠讥讽,但仍旧像用尽全身力气挥出的拳头,打入无边际的海面。

海水蜂拥着将他的拳头吞入更深的水面,拉扯着他跌入更黑的深渊。

严?汌背后盘踞着一头吃人的巨兽,昂昂不动。

李检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似乎被一个透明的罩子盖住,氧气一点点消耗,面对未知虚无的恐惧逐渐侵蚀了他的勇气,逼迫他弯下坚韧的身躯。

头顶落下的水流太重,压着他一点点、一点点地蹲了下去。

李检赤身裸体地蜷缩在浴室里,下巴抵在膝头,细瘦的两条手臂垂搭在身旁,修长的手指微蜷缩着,仿佛是在发呆,视线无所依靠地散在水汽里。

清澈的水柱一股股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李检睁着眼睛,毫无感觉任由水从眼角掠去。

他垂耷着沾了水珠的眼睫,苍白的面颊因为被水打湿变得湿润,视线怔忪地盯着地漏上水流的漩涡。

在某刻,干净的水面变得浑浊,裸色的液体从他身体上融化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