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目不转睛,童音朗朗却振聋发聩:

“我听他们说,你要嫁给我父汗做可敦了。”他用短粗的手指努了努高挺的鼻尖,道:“等我父汗死了,你是不是可以嫁给我?”

一语猛惊帐中人。

香芝眼疾手快捂住男童的口,惊觉的眸子四处一看,所幸帐中只剩下公主与凝燕。她对男童低声说道:

“万不可如此说话。”

“这是长姐那日托付给我的孩子么?”清河对他有些许印象,当日她入可敦帐中,看到了这个男孩,当时梳着垂髫头,弯在长姐怀中,目光也如此刻一般对她一如既往地敌视。

小小年纪,他说话的气势俨然已是一个小大人样子,他当下便指着清河道:

“我不喜欢她。你让她走。这是我阿娘的帐子,现在就你可以待在这儿,其他人,谁都不可以。”

果不其然,他还是不喜欢她。

清河哭笑不得。

香芝怕毗伽再冲撞到公主,知趣地领着他往外面去了,凝燕也去出帐安顿和亲队伍中的驮马和亲卫。

帐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忽有一阵风从外头吹进来,拂过她头顶新坠下的的五彩珠帘,琳琳琅琅,眼前一片缭乱。

下一刻,帐幕被一双劲臂掀开。

玄衣男子已疾步入内,在她跟前缓缓停下脚步。

仍是离她一步之外。

长风定定看着她,笑意昭彰,毫不遮掩。

她已褪去了那身喜服,换上了一件新绸制成的云纹胡裙,筋皮革带将小腰勒得紧紧的,勾描出身前起伏的曲线。

许是天热在帐内未穿靴子,光着脚在箱笼上悬空扑腾着。

由是,他的目光最先落在红箱面上那截白玉似的小腿,荡荡悠悠地晃人眼。那一颗颗白腻的脚尖如织贝,微微勾起。

一如山洞中,她每每情难自抑时,也是这般,脚背绷直,脚尖勾着点地。

她显然有些许惊吓,一下子从箱笼上跳下来,赤脚踩在柔软的毡毯上,叠起来的裙裾垂落下去,盖住了那片耀眼的雪白。

长风收回目光,转而看到她手中那柄银雕匕首。

他兀自低笑了一声,身形不动,只定定看着她惊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