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回顾,瞧见李沐妍发间插着那支她喜爱的簪子。他步不由己,近前牵起她的手,“累了吗?”
她不堪他这般的温柔细语,拗过头去避他目光,微微摇了下头。
“那再去逛逛。”他笑道。
她抽回手,默默跟在他身后,路过一家大衣行,他率然领人入店。
店小二殷勤迎上,“几位客官里头请,咱店新来了几匹上等好料。这马上又要蹴鞠大会了,给您家小娘子制成罗裙,那定当艳压群芳!”
“好啊,看看吧。”面对这样水平泛泛的吆喝,宁王却意外地应和,跟着小二去了货架前,随意拈起一匹料子,自语道,“我正缺一件丁香色的袍子……李沐妍,你也挑一匹吧。你日后跟我出门,别再穿一身被猫抓烂的衣裳了。这些料子都不错,你且任意挑。”
李沐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的确满是雪奴的抓痕。
小二见状,急忙推销起来,“姑娘,大人说得对啊。您看您这衣裳都毛了。姑娘肤色胜雪,就是看着有些没精神,应该多穿些艳色提提气。”说到这儿,他取来一匹红布,“姑娘看看,这是近日卖得最好的料子。这殷红比新娘子的正红略深一筹,最是衬人了!姑娘您仔细瞧瞧!”
那小二急于促成买卖,将这殷红布匹整面铺了开来。一顷之间,她满目尽占猩红,红布泛着粼粼绸光,犹如剥开了人皮,那血肉模糊的脉搏还在苟延残喘……
她甚至还能闻到记忆里的那股血腥气,被这猩红漩涡所摄,不得动弹,更无法呼吸。
她过于反常,宁王亦看出了异样,“李沐妍?你怎么了?!”
她两目狰狞,死死盯着这匹红布,记忆中的漫天血已将她压得透不过气。
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二,立即将那红布推开,带她来到室外。可她眼前是姐姐一次又一次地惨死,又有她爹坠楼而亡的想象。她如坠血缸,无力自救,只能瘫在地上,抱着头,浑身发颤。
“李沐妍?你怎么了?!”他扶着她,却不知所措。他把她捂在怀里,搓着她发凉战栗的背脊。“好了没事了,我们已经出来了,沐妍。没事了。”他这番安慰许久,却仍无济于事。他突然想起,她这副表现,在军中尤为常见。他终于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立即捧其两颊,硬是把她的脸抬了起来,“看着我,看着我!什么都别想,呼吸,慢慢呼吸!跟着我的节奏!”
渐渐地,她仿佛在血缸外听到有人在呼喊。刹那间,她找到了逃生的出路,她循声拼了命地朝它游去!
跟着他的节奏,她慢慢找回了呼吸的能力。终于,她浮上了那坛血缸,眼前一切都回到了现实。那个指引她出路的声音,居然正是她所求宽恕之人。她顿时泪如泉涌,崩溃地紧抓着他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没有……”
她两眼婆娑,泪水颗颗成石,俱坠他心上。他强屏鼻酸,无奈也红了眼睛,“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敢正视她双眼,又将她护入怀中。
回府的路上,李沐妍蜷缩在马车一角,以手掩面,泣不成声。她的眼泪止不住,如论如何都停不了。
他将前事串联,终得一结论。恰如士卒沙场杀人后,终生不敢再触刀一般,沐仙的死亡令李沐妍开始畏惧鲜血,甚至如血之赤红,亦能令其失控。
回府后,他立即下令,府中一切,禁用赤红。就在这一夜之间,赤红就成了宁王府的禁色……
雀儿眼睁睁看着王爷越陷越深,她不能坐视不理。今日,趁王爷不在,她坐在李沐妍每日必经之路上,将那些她收来的红罗布剪得稀烂。瞧李沐妍路过,她便叫住她,“沐妍,过来帮个忙。”
“雀儿姐姐,你找我何事?”李沐妍近前查看,桌上摊开满满的红布仍令她心有余悸,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