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眼神中,她心中坚持了许久的东西好像在一瞬间被击溃。她咬紧牙,声音沙哑:“……好,妈妈带你走。”
男孩一下子笑了起来,他弯弯的眼睛如此明亮,是女人许久没有见过的明亮。好像被拂干净灰尘擦得透亮透亮的玻璃出去。
这让她终于坚定了决心。
看了看还没动静的玄关,她推了儿子一把,低声吩咐道:“你先回房间里待着,乖乖上床睡觉,我去看看。”
女人大着胆子往门口走,她猜测应该是哪位好心的邻居拖住了男人,以往这样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但等人一走,男人只会将更多的怒火都发现在她和孩子身上。
她希望尽量阻止这件事。
走过玄关,女人尤带伤痕的脸上刚刚努力露出一个笑容,但这笑容下一秒便凝固了,仿佛被施展了不可思议的石化魔法。
她呆呆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被酒气浸染得发酸的衣服垂落在地毯上,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看上去就像是以往每一次一样发过火之后睡着了。但这一回,一柄漆黑的伞尖却洞穿了他的心口,鲜血从中汩汩而出。
一只手将染血的伞尖从他心口抽出,“嗒”地一声轻轻杵在地上,顺着伞尖滑落的鲜血便随之在地上开了一朵花。
从柜台上摔落的花瓶中掉落的那朵花红艳艳地摊在旁边,花瓣染上了鲜血。
女人的眼神随着那柄漆黑的伞移动,最后她呆呆抬头,看着站在男人的尸体面前,缓缓将伞尖最后一滴鲜血抖掉的人。这个不请自来有着艺术家一般气息的男人
他的动作就像是刚刚进过食擦干净唇边的每一点油渍一样优雅而轻描淡写。
还有一种旁若无人的气场。
“啊”终于反应过来的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这声音刚刚起了一个头,就被男子抬起眼瞥过来的一个眼神冻住了。
他竖起了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嘘。”
男人微微垂头,半长的金发随之散落在肩头,他细密的睫毛盖住深湖般的眼睛,予人一种极温柔极深情的错觉。
就连他的声音也那般温柔又妥帖。
“女士,请保持安静。这样无礼地对待一位深夜冒着大雨风尘仆仆而来的客人,可不是正确的待客之道哦。”
男子唇角勾起的笑弧完美得如同假人。
女人的牙关在打颤。
她明知这个能悄无声息解决她丈夫的男人有多可怕,至少绝不是她能反抗的,但那一瞬间激荡心间的情感还是让她冲动之下口不择言,将那不知是惧是愤的情绪宣泄出来:“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
残暴的国王终于被更加残暴的外来者推翻了统治,软弱的臣民却终于硬气了一回。
“有趣。”
[K]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一眼便让她噤声。
他的眼神就像是生物研究者在打量新发现的神奇物种,好似要剖开她的皮肉,拆开她全身的结构细细观察,弄清楚每一枚细胞的分子组成,让人一瞬间寒毛倒竖!
“你不仇恨这个让你日日生活在地狱的男人,反而恨上了间接将你从地狱中拯救的我?尽管我本意并非如此。”
他玩味地笑了起来,突然抬起手中的伞,伞尖慢慢倾斜出一个角度。
“啊!”女人下意识抱头蹲下,“别杀我!”
她刚刚生出的勇气一下子消散了。
她突然想到这段时间原阳市四处流传的一个消息出没在雨夜的连环杀手,如幽灵一般来去无踪,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至少,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眼前之人,莫非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幽灵?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