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惠卿和贺一容在飞机上见面,贺一容到得有些晚,杨惠卿透过舷窗看着她走过廊桥,脚步轻快不着底,再快些看起来就像是一蹦一跳的。
她笑意盈盈,嘴边的梨涡很是可爱,看起来就是个青春少女,完全没有落过胎的迹象。
杨惠卿不免感叹,年轻真好。
乘务长过来半蹲着向她们打招呼,说明起落时间,问她们的餐食喜好。
杨惠卿看着微笑礼貌的乘务长,贺一容看着温婉大方的杨惠卿。
杨惠卿侧过头来,“你吃哪样?”
贺一容明显没听进去乘务长的话,尴尬地一笑,头也跟着歪向一边。
杨惠卿替她作主:“温牛奶吧,要鱼肉饭。”
贺一容手撑在两侧,小腿一晃一晃的:“惠卿姐,你好白啊。”
她说话明显的江南腔调,就算在端城活了七八年,还是改不过来。
杨惠卿又拆开毛毯给她盖住裸露的小腿,说:“你不能着凉。”
被照顾惯了的人照顾别人也稍显笨拙。
飞机滑行的时候,贺一容突然说:“上次我妈妈被爸爸留在沪城,他说事情过了就接她回来,后来……”
杨惠卿听说过一些,后来贺一容的妈妈产后抑郁,种种并发症下香消玉殒。
“惠卿姐,他们为什么总喜欢把女人往外赶呢?”
贺一容没过多久就歪着头睡着了。杨惠卿无聊发呆,正考虑着要不要也尝试入睡,机身突然颠簸起来。
滴滴声不停,乘务长温柔又处变不惊的机内广播,告知大家遇上气流。剧烈的几下晃动中,贺一容也被惊醒。
杨惠卿心突突跳着,气流颠簸是正常,却从没遇到过这样猛烈不停歇的。又过了许久,才逐渐趋于平缓。
贺一容拉高毯子,又蜷着身子睡了。
飞机还在降落中,杨惠卿的手机就收到微信,她诧异南岛的信号比端城好上许多。
“我们家在南岛也有度假的房子,把人叫过去给你用?”
虽然杨惠卿和季青林说话也常常“你家”“我家”分得清楚,但“我们家”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她心头有些不爽。说到底,他和她现在才是一体的,他俩才是“我们”。
她只打下一个“好”字,以此来放大自己微小的情绪。结果白色的小圈圈转了半天,变成一个红色感叹号。
等杨惠卿到了那幢只在买房时签过字,她从没有见过的海边别墅时,才发现季青林根本就没打算听她的回答,他送过来的厨师和打扫阿姨已经就位。
南岛下午的阳光毒辣辣的,海风轻飘飘地刮过来,带着点潮湿的咸味,一点不凉爽。
贺一容到现在才彻底清醒过来,也不怕晒,上楼换了吊带短裤,就坐在客厅里晃着腿晒太阳。
看到杨惠卿戴了个夸张的遮阳帽,全副武装,连手都套上了手套。贺一容不禁感叹:“难怪你白。”
门前百米处是私人海滩,三三两两的人,各自占着自己家门口的那片,默契地不越界。
杨惠卿在美国的房子也是在西海岸边,她喜欢海边,尤其是海边的夕阳,红彤彤的,一下子就掉下海平线。她看到有人驾着摩托艇,直直地往她们地方向而来。
浪打在后面,形成一条笔直的白线。
贺一容也眯着眼看过去,盯了一会儿,她嘴巴张了张,似是不敢相信。
杨惠卿也看清来人,赤着膊,上身晒成古铜色,头发湿湿的耷拉着,他不耐烦地用手梳到后面,冲着她们笑。大步走过来,直接坐在杨惠卿和贺一容中间的躺椅上。对她们说:“我前些天到的时候才知道这幢房子是小嫂子的,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东面那间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