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儿跑过去在他的耳朵上头狠狠踩了两下,愤愤道:“他逼着我娘做绣活来养他,我娘眼睛都要瞎了。后来有一回,他赌的厉害,还不出钱就要砍了他的手,他就把我娘卖了。还逼我出去偷银子,他说,要是我不拿银子回来,就把我卖进宫里当太监。”

小乞儿满脸都是恨意。

“我偷来的银子全给他了,全让他赌没了。”

要不是他拿捏着娘下落,不肯告诉他把娘卖去了哪里,他早就一刀捅死他。

“呵。”

顾知灼冷哼,她手腕一转,刀柄狠狠地敲在了江午的太阳穴上,打得他趴在了地上。顾知灼一脚踩在他身上,留下了鞋底的泥泞。

“在北疆军中,从士兵升到百户,至少需要历经十战,杀敌千人。”

她轻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

“就你这德性,百户该不会是从同袍的手里偷来的?”

“杀敌立功,你敢吗?”

“你在战场上,都是躲在死人堆里,苟且偷生活下来的吧?”

这一句句,带着嘲讽的声音,有若一把把利刃扎进江午的心口,把他剜得鲜血淋漓。

顾知灼掏出那块小圆牌,把正面对着他。

“你的同袍都死了,就你这逃兵还活着,这东西,你配吗?”

“别说了!”江午抱着头,尖叫起来。

从一介士兵,拼杀到百户,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哪怕是到了如今,他本能地也听不得有人抵毁。

“说!”

顾知灼踩在他身上的脚更加的用力,喝问道:“你是不是出卖了北疆军,害死了镇国公,才会装死一逃了之。”

“不是的,不是我”

江午伸长着脖子,尖声叫道:“我没有出卖北疆军,出卖国公爷的不是我。”

“那是谁?”

“是”他的喉咙滚了滚,哑了声。

“你以为不说就能活?”顾知灼嘲讽的笑了笑,盯着他格外显眼的肚子道,“你肝积鼓涨,腹中有血,你这病活不过三个月了。”

啊?小乞儿先惊又喜,好耶!

他兴奋道:“你都替你守过灵,烧过纸了,这回你死了,我不会再重来一遍的。”

江午看向自己的肚子,别的不说,他确实肝痛的厉害,晚上睡觉的时候,喘不上来气。他还以为是酒喝多了。

顾知灼冷眼看他。

“你逃出来了,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你有没有梦到过同袍?”

小乞儿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他就算做梦,也是在赌博,他就是个烂赌鬼,烂酒鬼!”

顾知灼轻笑:“你这三年多来,活出了个什么名堂?既是逃兵,抛弃了同袍而生,从今往后,你也不再是北疆军的人了。”

她把那块圆牌往空中抛,扬起短刀挥砍了下来。

短刀削铁如泥,圆牌应声,一断为二。

咚!咚!

连续两记的落地声,敲击在了江午的心上。

他盯着掉在地上的圆牌,膝行着一步步挪了过去。

“没什么好问的了。”顾知灼短刀入鞘,走向谢应忱,“不过就是龙椅上的那一位,想借着西凉的名义除去北疆军而已。”

这根本毫无悬念。

只是时隔三年,再见到当日和爹爹一起征伐西疆的人,她心里想多知道一些当年的事。

想知道身经百战的爹爹怎会轻易地死在沼泽中

这就像是一根刺,堵在顾知灼的心里,时不时想起来的时候,刺得她鲜血淋漓。

江午把断成了两半的圆牌紧紧地捏在了手中。

圆牌已t?经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