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是哪个城的?”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小二殷勤地笑道,“要不要小的去问问。”

晋王刚想说好,又硬生生止住了。

不行,她要真是殷家的女儿,自己贸然提起黑水堡城,只会打草惊蛇。

等等。再等等。

要是弄错了阵眼,会万劫不复的。

哪怕这样想,他还是止不住心绪蓬勃,时不时地向归娘子的方向去看。

当年的殷家姐弟,姐姐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年纪倒是对得上。若真是她就太好了,云儿有救了。

“归娘。晋王好像一直在看你。”抱着一把琴的伎子小声地对归娘子说道。

“莫开玩笑了。”归娘子抬眸,桃花眼波光潋滟,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面纱遮住了这一抹似笑非笑。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我没开玩笑,你瞧晋王,应当是在跟小二打听你呢。”

伎子叫听怜,与归娘一般也是二十余岁的年纪,年轻时是秦淮河花船上的头牌。在容颜淡去前,她给自己赎了身。

听怜极有眼色,见晋王一边和小二说话,一边瞥向这儿,眼中的贪念毫不掩饰。听怜一看便知他大概在说什么。

归娘子纤长似玉的手指抚过琵琶弦,没有应声,微颤的羽睫在眼下留着浅浅的倒影,遮住了眼底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恨意。

“归娘。”听怜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劝道,“别看我们是贱籍,像我们这样的人,其实不嫁人,过得才是好日子。”

抬眼时,归娘子眼尾挑起,风情万种。

“我们花船上的,自赎己身的远不止我一人,但是没嫁人只有我,我亲眼看到过姐妹们过的日子。嫁入大户的,便是为妾,色衰而爱驰,我们无儿无女的,日子过得如何只能看大妇容不容得下。过得糟的,连肚子都吃不饱。”

“就算嫁给其他人也一样,嘴上说得再好听,心里也会嫌弃我们是伎子。我刚进花船时带我的姐姐,赎身后嫁了一个卖货郎,贴着银子给他买了个小铺子,本以为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结果第二年人就没了。”

她们哪怕赎了身,也是贱籍,除非嫁入良家,随夫入籍。为了摆脱贱籍,姐妹们一离开花船,就会想法子嫁人。倒是听怜,想得开。

贱籍就贱籍吧,她只要不嫁人,没人能拿捏着她,赚的银子自己花,再贵的胭脂水粉,她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她道:“晋王这样的贵人,最多也是一时兴起。”

“怜姐姐,你说的是。”归娘子挽着她的胳膊轻笑,笑声轻盈若水,“我不会犯蠢的。”

听怜点到为止,两人头靠着头,听怜话锋一转,亲昵道:“我方才听说,要把国公爷的脖子割开,你说能不能活啊。”

“能。”归娘子眉眼清亮。

和这位顾大姑娘也就堪堪见过两次,但每一次,都让她意外。

尤其那一天,她站在窗前,亲眼看见顾大姑娘救回了那个已经没气的小女孩。

她指尖紧绷,克制着抚上自己喉咙的冲动。

听怜不禁伸长脖子,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她叹道:“若是割了脖子也能活,就太神了”

“老向!卫国公,老向啊!”

那头陡然响起一阵惊呼,听怜紧张地攥住了她的手,小小声道:“你看,晋王也过去。脖子是不是已经割开了。活了,还是还是死了?”

活,还是死。

晋王也想知道,他快步过去,被向阳拦在了十余步开外,同样看不清里头的动静。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盼着卫国公能活,还是希望他死了。

卫国公若是死了,三皇子虽说少了一大助力,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