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珂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是暑天的缘故,她的肤色略微深了一些,远不似季南珂的白皙粉嫩,也与京中的贵女截然不同,但那种野性的,生机勃勃的美,依然能够轻易吸引周围人的瞩目。

季南珂想起自己最初随季氏来到镇国公府的时候,那是季氏大婚后第二天的认亲宴,六岁的顾知灼穿着大红色的缂丝花鸟裙,戴着一个镶有红宝石的两凤衔珠金项圈,有如众星捧月,所有人都围在她旁边转,连作为新嫁娘的姑母都得讨好她。

自己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结果,顾知灼一把捏住了金项圈。

“我不给你!”

顾知灼嘟着嘴说出这三个字,就好像自己会抢她的金项圈。一时间,厅堂中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让她无地自容。

这是她第一次有了所谓寄人篱下的感觉,仿佛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天生的低人一等。

从那个时候,季南珂就决定,她一定会站在比顾知灼更高。

季南珂攥紧了拳头。

这六年来,太夫人喜欢她,谢璟对她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她在京城里耀若明珠。

旁人提到镇国公府,想到不是顾知灼,而是她季南珂。

她做到了。

然而,一夕之间,一切又回到了原样。

这一回,她好不容易说动了季氏。

这若是一场赌局,她已经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季氏身上,绝不能有失。

季南珂定了定神,对太夫人说道:“姑母她的身上长满了红疹,高烧不退。琰哥儿着实担心坏了,才会过来求您。您是琰哥儿的亲祖母,也是他唯一能够倚靠的人。”

“红疹?”

太夫人惊愕地脱口而出道,“不会是时疫吧?”

果然,说到红疹,高烧,他们都会想到时疫。季南珂压下了弯起的嘴角,忧心道:“大夫也说有可能是时疫。”

竟然真是时疫!太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会过人的,一个不小心会把全府都给过上。

太夫人从前在娘家的时候,有个小丫鬟,她们全村就是染上时疫,一个村子死了大半,小丫鬟说,他们死的时候,身上的肉都烂光了。

太夫人一向胆小,越想越怕。

拉着身边的孙女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生怕季南珂的身上也有时疫。

他们家的煦哥儿还太小,可不能掉以轻心。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夫真这么说?”

“是。”

季南珂露出了适当的焦虑:“姑母三天前起了疹子,一开始以为是上火,就没有惊动府里。”

季氏对水蜜桃对敏,她吃下水蜜桃后不久,身上就起了红疹,瘙痒难耐。季南珂特意又多等了三日,让她接连吃了三次水蜜桃,才去请大夫。

方大夫是一直给季氏看病的,从前季氏还是国公夫人的时候,每隔十天都会上门来请一回平安脉,和季氏相熟。

所以,季南珂给了一把金瓜子后,方大夫就说,季氏是得了时疫。

季氏的红疹密密麻麻,还有低烧,不管谁去看,都看不出任何端倪。

季南珂泪盈于睫,哽咽道:“方大夫说,姑母病得相当严重,她的红疹会过人。万嬷嬷的身上也有了。”

“会过人啊?”太夫人语气紧张地说道,“那可不行。”

季南珂心道:顾家人最是伪善,只要让他们以为姑母得了时疫,必定不会再留他们在府里。

一切与她所想的一样。

顾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带着哭腔道:“都是你们不让我去见我娘,我娘才会病得这么重,祖母,您快让人去给我娘叫太医。”

“你姨娘是妾,妾不能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