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让忱儿走得安心吧。”

“求皇上,让忱儿出宫!”

晋王眼含热泪,跪伏在地,把台阶亲自递到了皇帝的脚下。

皇帝的眼角也渗出了泪花。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真相”为何哪怕皇帝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这趟是被冤枉惨了。

宋首辅注视着谢应忱灰败的面颊,眼中满是不忍,还掺杂着一些内疚和自责。

公子忱从凉国回来后,一直缠绵病榻,若他的身体真有这么糟糕,又怎能千里迢迢地回到京城。但是他的脉案,内阁都看过,皇上在这一点上并无不妥。

如今他突然重病,若是折在宫里,无论是想为公子忱求一个公道,还是想借机排除异己,朝堂必有猜忌争端,党争不宁。

如今内忧外患,朝堂局势不稳,不能再出乱子了。

不管是不是皇帝所为,现在让公子忱出宫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公子忱侥幸能熬过去,那么,他也能借此住在宫外,从此少受一份制肘。

若是不能。

宋首辅垂了垂眼帘,苍老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浓浓哀伤,但转瞬即逝。他叹声道:“皇上,不如就全了大公子的心愿。”

宋首辅是出于朝堂稳定的考虑。

晋亲王素来最知君心,他抹了一t?把老泪,说道:“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你万不可一意孤行有伤龙体。”

礼亲王也跟着默默点头:“先帝在世时,最疼的就是忱儿,对于忱儿所求,先帝从未拒绝过。皇上,您待忱儿之心一般无二,如今哎,您就全了忱儿这最后的心愿。”

皇帝终于点了头。

短短半个时辰,銮驾就备好了。

先帝当年对废太子恩宠有加,在其他几个皇子出宫开府时,也玩笑般地给废太子也赐了一个宅子,告诉他,为君者不能过于高高在上,远离民心,若是连百姓是如何生活的都不知道,又怎能成为一位明君。

废太子当然不是一直住在宫外,而是每到休沐时,出去小住上几日。

这个宅子一直都还留着。

哪怕这几年都没有好生修缮过,可毕竟是废太子曾经的居所,原本也是按储君的规制修建的,先帝亲自画的图纸,住人肯定没有问题。

皇帝把整个溪云坞的人都给他带上了,包括了内侍和金吾卫。

没有人知道皇帝和谢应忱又单独说过些什么,但当谢应忱从溪云坞出来的时候,再度陷入昏迷,整个人更加衰败,太医轮番摸了脉,全都对着皇帝摇头叹息,太医正更是直言,最多还有五天的寿数。

皇帝亲自把人送到了宅子。

宅子的正门大开,里头留守着的老仆跪伏在地。

皇帝注视着掉漆的朱红色大门,又抬首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头,曾经挂在这里的牌匾,只有“谢府”二字,也不复存在。他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在一起,有些发颤,脱口而出地喊了一声:“停。”

“朕”

他想说,进府。

他应该要亲眼看着谢应忱安顿下来。

可是,这两个字偏偏在喉咙里上上下下,怎么也说不出口。

皇帝的手抖得更厉害,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朕先回宫了。”

他甚至都没有编个借口,只把太医院的半数太医留了下来,自始至终没有踏入这扇门。

大门关上。

几个老仆跪伏在地,眼眶早已经被泪水浸透:“小主子”

小主子回来了。

他们都是阉人,守着这宅子整整六年,原以为会这样暗无天日的直到死的那一天。

谁想。

天亮了。

重九悄无声息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