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玲诧异又震惊的目光中,骆星居然真的朝后方的餐桌走去。
骆星拉开江云宪对面的椅子坐下,“你怎么在这儿?”
江云宪把餐盘里的西蓝花拨到一边,闻言停下手中叉子,反问她:“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你不应该去阜母岛……”说着说着,骆星失语,她忽然意识到江云宪从没说过他的目的地是阜母岛。
自始至终,也没说过要和大部队一同行动。
他只是恰巧跟他们同一天出发,同一趟航班,而已。
再说下去,倒显得她自作多情。
骆星止住了话茬。
她推开椅子起身,江云宪突然开口:“有什么菜推荐吗?”
骆星脚步一滞。
江云宪放松了肩背靠在椅子里,微抬起眸,没表情的脸被模糊的天光与昏黄灯盏柔和了线条。
他望着骆星,给人一种专注的错觉,过两秒才接着说:“刚点的很难吃。”
不像是假话。
面前的菜没怎么动过,看来真的不合胃口。
骆星略犹豫,指了指亚克力餐桌立牌上的其中一道咖喱蟹饼。
骆星一回到自己餐桌前,就被小玲拉住问:“原来你们认识啊?”
骆星点头。
“那要不叫过来凑个桌?”
“不到这个份上。”
小玲察觉到两人间的氛围奇怪,还有点微妙,悄声问:“追求者?”
“怎么可能。”骆星舀了勺南瓜糯米饭,“别瞎猜了,吃饭吧。”
小玲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男友分享的搞笑视频转移,骆星已经吃得半饱,视线投向波光粼粼的壮阔河面。
走神时,她听见后桌有华人服务员上菜,用中文说:“先生,您的咖喱蟹饼。”
江云宪还真点了这道菜。
也不怕她坑他。
饭后不久,骆星和小玲在街头的分岔路口告别,小玲的拥抱像她本人那般具有生命力,像迸发的喷泉一样向骆星涌来,连再见也说得很开心,毫不煽情。
骆星独自往民宿的方向走,时间还早,但为了安全起见,她不打算夜晚在外面逗留太久。
经过一片灯火辉煌的夜市之后,人声和汽笛渐渐平息。
路边的行人变少了,高大的棕榈树伫立在闷热的空气里。
道路被零星几块广告灯牌点缀着,密密匝匝的电线垂在半空,窄巷中的按摩店门口有浓妆艳抹的女人探身张望。
前方路口横着一辆装满芒果的木板车,两三个光膀子的男人聚在板车前抽烟,脚边一堆空酒瓶,东倒西歪。
骆星的脚步不由放慢了。
咕隆,咕隆
一个空酒瓶沿着向下倾斜的街道,不紧不慢地朝骆星的方向滚了过来。
男人们被动静吸引,纷纷侧目张望。那些异国面孔,浓密蜷曲的黑发贴着头皮,通身皮肤被晒得黢黑,唯独眼睛在夜里发亮。
骆星盯着酒瓶,绷紧了神经。
她默不作声打量周围的环境,考虑换条路走。
身后寂静的街道倏然多了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急促落下的仲夏骤雨,盖过心跳声。
铅灰色的衣角一掠而过,几乎擦着骆星的肩,走到了她前面,宽大的背影将对面投来的目光挡去大半。
江云宪抬脚,跨过了
地上透明的空酒瓶。
像某种信号。
骆星沿着他的轨迹向前走,经过牙科诊所的铁皮招牌,经过伸出屋檐的蓝白雨棚,经过芒果木板车和光膀子的男人。
看见台阶前的石斛和大丛黄钟花,骆星才发觉已经到了民宿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