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的江家显冲骆星笑了一下,这是冷战终于结束的信号,他脸上聚拢的阴霾被拨开。
小跟班用实际行动表忠心,表示一切如常,她并未脱离掌控。
江家显满意地把五分钟前刻意开启的音量关掉,恢复成静音模式。
后半堂课骆星不怎么专心,被书法老师点出来。
大约有恨铁不成钢之意,课后骆星被老师留堂罚抄。今日主要临摹的是《悯农》里的两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骆星不想敷衍了事,提笔一笔一划地写。
同学们陆续离开,最后剩下她一个人,书法教室渐渐恢复安静,小厘山的雨声变得清晰。
到了吃晚饭的点,骆星还在写,又往陶瓷墨碟里添了一次墨汁。
前方响起两道叩门声,她闻声抬头,江家显懒散地倚在门框上,声音带笑:“这么认真?”
他走过来抄起桌上拿一沓墨迹尚未干透的宣纸,翻了翻,“随便写写就得了,你还真听老师的话。”
骆星撇掉笔尖盈满的墨汁,继续写,“不想返工。”
江家显在旁边坐下,“阿星,你帮我个忙吧。”
他心情好了,就开始阿星长阿星短,喊得亲昵。置气的时候,伤人的话张嘴就来。
“什么事?”骆星问。
“送饭。”
骆星抬眼看他,没明白什么意思,“送饭给谁?”
江家
显脸上的笑容点了淡,不情不愿地说:
“禁闭室那个。”
第5章 送饭少年的眼睛,如同困兽
老魏受江家嘱托,把江云宪强行留在小厘山,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江云宪丝毫没有妥协的迹象。
他被限制自由,每日三餐是最大问题,得有人送。
终归是江家的事,老魏让江家显负责。
江家显又找上了骆星,“帮帮忙吧,阿星。明天裘柯过来了,让他跟你轮换。”
活儿都被他派给别人了,就他自己闲着不用插手。
安排得明明白白。
骆星写完厚厚一摞《悯农》才关灯离开书法教室,去宿舍冲完澡,再去了食堂。
她拿起不锈钢餐盘,跟打饭窗口的阿姨要了板栗红烧肉、糖醋里脊和青菜豆腐。
路上斜风细雨扑面而来,伞挡不住,衣摆上粘了层细密水珠,骆星端着餐盘朝小柒楼快步走去。
到屋檐下,收了伞,先屈指在门上叩了两下,故意弄出点动静,算是提醒屋里的人,再用江家显给的钥匙开门。
禁闭室的门被拧开。
房间里没有开灯,外面长廊上的光透过窗口隐隐渗进来,骆星借此大致看清了室内的布局。
跟她的单人间宿舍差不多,进门左手边是洗手间。不同的是,这边的门窗都被锁死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
上铺堆了东西,下铺的棕榈垫上铺了层国学馆统一发放的凉席。
凉席上有个灰蒙蒙的人影,弓着背,面朝里,微蜷着双腿侧躺。
他像回南天里一道拖长的灰色水痕,停滞在潮湿的白墙上,没有声息,也没有生机。
骆星站在几步开外,端着餐盘喊他的名字:“江云宪。”
没反应。
骆星摁亮墙上的电源开关,室内登时明亮。
又说:“江云宪,吃晚饭了。”
亮起的白炽灯没落到下铺,少年躺在那片阴影里,是素描纸上被铅笔涂暗的部分。
外面的广播开始播放音乐,空灵悠远的古筝曲寂静地凑响,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小楼外有忽远忽近的脚步经过,嬉笑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