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赤二色在夜色下重叠又分离。
陌刀与长剑,不断交错,短兵相接,铿然作响。
掖擎挥舞着刀尖,毫不留情地向眼前的少年砍去。他力大无穷,刀刀致命,逐渐占据上风。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虽有巧劲,剑术精妙,但奈何实力相差悬殊,已眼见着渐渐败下阵来。
谁让此人的一招一式,他都太过熟悉。
掖擎冷笑一声,猛然挥臂,用刀柄将少年打趴在地,低睨着他道:
“萧长风,你若肯再叫我一声父汗,我便饶你一命。”
长风身上已是布满斑斓的血痕,甲裳尽赤,只因身着红衣而不甚明显。他挣扎着起身,狠狠啐了一口血道:
“呸,你说什么鬼话?!”
掖擎一脚狠狠踩在了他的手腕上,一寸寸加深力道,强迫他松开了长剑,仰天大笑道:
“替我,向你父帅萧怀远问好。他虽无败绩,但他儿子,败在了我手上。”
“哈哈哈哈唔……”
就在刹那间,被他制服在地失了武器的少年不知从何掏出一柄银雕匕首,在他狂笑之际狠狠刺入了他的脚骨。
掖擎痛嘶一声,失衡重重向后仰倒。再睁眼的时候,那柄长剑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掖擎,你输了。”少年眉眼淡漠,高立在他身侧,语调高昂,气势迫人,“你一辈子,都不会是我父帅的对手。”
“方才,你是故意落败。”掖擎望着颈处的剑尖,笑意收敛,恨恨道。
“兵不厌诈。”少年语气轻浅,示意亲卫将他牢牢捆绑起来,收了剑淡淡道,“我不知你为何如此了解我的招式。但你自以为的了解,恰恰是最大的破绽。”
掖擎明白过来,大声叫嚣着,被提上了早已备好的囚车,他的亲兵亦束手就擒,被一一押解。众人见大功告成,同时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直立许久的赤袍少年忽然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长风!”“少帅!”
“快,传军医。”
……
约莫一个时辰后。
清河等在一处毡帐外,望着往来的伤兵,互相搀扶着进进出,里头时不时传来他们痛嘶声。
伤兵大多精赤着身,身上血迹斑斑。清河只得低下头去,错开目光,心中等得越发焦急如焚。
“少帅伤得太重了……”军医提着药箱,出了帐门后直摇头。
“你说什么?”清河一愣,掠过宴海的阻拦,不顾礼法地疾步进入了满是伤兵的毡帐。
帐中,守在榻前的司徒陵神色肃穆,他的身旁,榻上之人已被覆上了一层白布。
“怎会如此?”清河不敢置信,放缓了脚步。却见司徒陵垂着头,背身而立,抬臂覆在面上,好像是在拭泪。
她冲过去,颤抖的双手掀开了白布,少年英俊的面庞出现在眼前,他一动不动,双目闭阖,神容安详。
清河感到心跳好像缓了下来,周遭恍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好像有人在说“节哀顺变”,好像还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她慢慢抬起指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去探他的鼻息。
没有气息。没有奇迹。
心间仿佛被一瞬间抽空了,她一片茫然,不知所措地用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掌,来回不断地摇晃着。她越晃越用力,咬唇道:
“你不许死。”
低喃渐渐化为泣诉:
“你答应过我,会活着回来的。你答应过我,要来娶我的。”
进来时还端持有度的少女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在一众注视下,伏在他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扑通,扑通……”
胸口,怎么还有心跳声?